生活篇 第五十九章 你想得倒美

    秀娘早起在灶里煮稀饭，她往灶膛里一根根的加着柴禾，瞅着火候差不多了就停下手，然后走到另一个灶台前去看看。

    本来这个灶上原先是放着一个大铁锅的，可刚才叫秀娘给提溜走了，架上了一个陶罐，她这茬揭开陶罐上的盖子，看看里面的卤汁烧开了没。

    小香儿闻见了满院子的卤料味道，馋的她直舔嘴儿，她把十来个剥了壳的煮鸡蛋拿到灶里，对秀娘说着，“嫂子，我把鸡蛋儿剥好了……”

    秀娘拿着一个漏勺在陶罐里搅着，看见小香儿进来了，就往案板上一指，“小香儿，把鸡蛋放到这儿，再给嫂子取个空盆子过来。”

    小香儿应了一声，把鸡蛋搁下，走到木柜子上，踮起脚忙里面摸了一会儿，最后拿了一个空盘子出来，递给秀娘，“嫂子，那小汤盆放的太里了，我够不着。”

    秀娘瞧着一眼，接过来，对小香儿笑道，“够不着就别够了，这个盘盘也好……”

    她说着用漏勺把陶罐里的那几个卤好的鸡蛋舀着起来，放到了手上的盘子里，然后让小香儿端出去了，“来小香儿，把这个……端到外面去，完了叫大伙吃饭了，特别是你哥，别一会误了他的行程。”

    小香儿点了点头，把盘子上接过手，瞧着上面黄溜光亮，冒着热气的卤鸡蛋对着秀娘说，“嫂子，这鸡蛋真香，比前儿咱吃的卤肉都香。”

    秀娘取出几个陶碗，把稀饭盛到里头，两个两个的端出去放到院里的方木桌子上，完了拿起筷子搁着碗里搅了搅，好着快些晾凉了，叫楚戈和楚福先吃。

    她一边忙活着一边对小香儿笑叨。“香就多吃两个，嫂子一会儿再卤着些，好了，快端着出去……”

    小香儿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欢情捧着盘子走到院里，扯开嗓子喊道，“爹，娘，大哥，二哥。哥，可以吃饭了……”

    秀娘回到灶间，把刚才小香儿拿进来的那盆煮鸡蛋倒到罐子里的卤汤中。这是前个儿她留着的卤肉汤，原先她本想着下面用的，可后来想了想那样只能吃着一顿，还不如下些熟鸡蛋进去，那样还能凑合着下饭吃。

    楚老爹两口子在院子口遛弯。听着小香儿的喊声了就进了院子里。

    楚福自个儿一个人从堂屋出来，回身小心的掩上木门，估摸着是文氏还睡着。

    楚戈和楚安在篱笆边上不知道闹腾啥，哥俩玩的正欢情着，要不是楚安肚子里的馋虫叫那盘卤鸡蛋勾着出来了，他兴许还缠着楚戈说这说那的。

    秀娘舀了一勺卤汤出来尝了尝味道。早先卤过两次，刚才又加了一瓢水进去，这会儿尝着有些个淡。她就给多加了两勺咸盐。

    楚戈见了秀娘还没出来，就走过去问叨，“秀娘，这都吃饭了，你还干啥么？”

    秀娘拿着漏勺在陶罐里慢慢了搅了几下。盖上陶罐盖子，抬眼看见楚戈穿的是一件长衫。一般来说，楚戈只有要去镇子里甩卖山物才会穿上长衫的。

    她瞧着问叨，“怎么，今儿你也要和大哥去上阳村么？”

    楚戈应了一声，正想说啥，楚老爹在外头先着喊叨，“二小子，叫你媳妇儿别忙活了，先出来吃饭……呃，顺过把你家酱缸子里的酱菜取着些出来。”

    秀娘听了回了一句“好”，又去取了些酱菜，等回过身来，见着楚戈还搁门口站着，好像等着她说啥似的。

    她瞧着一笑，也没对楚戈说啥，只是叫他一块出来吃饭了，那天晚上他既然说了知道自个儿该怎么做，那她就不用罗里吧嗦啥了，让楚戈自个儿解决就是了。

    楚老爹贴着碗边哧溜了一口稀粥，见着楚戈和秀娘出来了，拿着筷子在跟前抖了抖，“嘿，老二你们俩口子赶紧过来吃饭……那酱菜搁着我这，他们都不爱吃……”

    沈氏端着碗，撇了秀娘一眼，嫌恶的咧了咧嘴，闭着眼睛晃了下脑袋，低头开始吃饭。

    说起来也好玩，自打那天晚上秀娘给沈氏甩了脸子之后，沈氏隔天就不和她说话了。

    反正这样赶好，秀娘还乐得清净，只是这沈氏不稀的理她，却还是见天的往她跟前凑，一张嘴嘚啵嘚啵个没完。

    不过沈氏是看见楚戈在了才开始唠叨的，说啥楚戈要是去了上阳村，在熟人作坊里不会被老工头欺负，还能赚着大钱，干的活又松劲儿还能给提拔，有面子咋咋了的。

    秀娘知道，她这一方面是说给楚戈听的，另一方面是说给她自个儿听的，因为早先沈氏和楚戈说叨啥了，楚戈只是木木的杵着，既不不说话也不应承，沈氏她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她干脆在楚戈和秀娘两人面前一起唠叨，她是想看秀娘听了会不会动心，也跟着一起劝楚戈去上工……

    沈氏扒拉了一口稀粥，瞧着楚福一眼，心里嘀咕着，今儿是楚福去郭家作坊的日子，他这茬能不能当上工头，可就等着二小子一句话了，不管咋样，今儿她一定要让二小子去郭家不可。

    她扁着嘴，出了口气，把碗重重的放到桌子上，那声响大的，把桌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秀娘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沈氏，她倒是猴精，知道把稀粥喝得见底才‘捶桌子’，要不还不烫她一手。

    楚老爹不满的“啧”了一声，“我说你个死老婆子，一大早不好好吃饭，你这是干啥哩！”

    沈氏摆了楚老爹一眼，指着楚戈说叨，“老嘴子，喝你的稀粥去……我说二小子，你今儿给我来句整话，你到底要不要和你大哥去上工！”

    楚戈瞧着沈氏，放下碗说叨着，“娘，我不去上工。”

    沈氏气的咬牙，“你个混小子，你知道这是谁的作坊么！”

    楚戈正色的说叨着，“娘，就因为是郭叔家的买卖，我才不要去的，莫说是叫我当那家作坊的工头，就是叫我当那家作坊的掌事我也不会去的，我靠着俩手吃饭，照样能养活自个儿……还有我媳妇儿……”

    楚老爹听着直点头，笑着，“嘿，好小子，有骨气，这才是我的娃子么，咱就叫那老郭头自个儿玩去，咱不当他家的姑爷……”

    沈氏痛苦的嚎了几声，手指着楚戈只抖抖，“哎呦呦，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棒槌啊……”

    秀娘瞧着沈氏是要发作了，就悄声的往小香儿和楚安的碗里拨了两卤鸡蛋，让他们端到自个儿的里屋去吃。

    楚戈听着沈氏的叫唤了，也不恼着，只是说着，“娘，以后，你就不要再想着要和郭家参合了，我有媳妇儿，就算是有十个荷花，我也看不上。”

    秀娘听了是欢情，忍不住的咬唇笑笑，可是想想又不过意，她摆了楚戈一眼，小声的娇嗔了一句，“你这直愣子想得倒美，还想着要十个水透透的大姑娘哩！”

    “哎呦。”楚戈有些不明的看着秀娘，摸了摸自个儿的大腿，刚才秀娘的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寻着地儿小劲的拧了他一下。

    楚老爹瞅着倒是哈哈一笑，正寻思着想打趣他们小两口几句哩。

    沈氏看着楚戈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还乐呵的和自个儿的媳妇儿嬉闹，她这下是来气了，“我说二小子，你到底还有没有娘的心了，你到底是你媳妇儿生的还是你老娘我生的，我这和你说叨着话哩，你那俩眼泡子就一直黏在你媳妇儿身上，你这是想干啥……”

    楚老爹这茬也作活了，他说叨着，“我说你着老婆子，咋这么说话么，撒啥泼么你！”

    沈氏大了嗓子说叨，“你个老嘴子，就知道偏心二小子，你这会儿咋不替老大想想哩，他这都三十好几了，你想叫他去给人家扛麻袋子么，你想叫他累死在外头么，哼，要不是早先那事，他说不定都当上那家大宅子的护院了，一个月还拿着双份的工钱……”

    楚老爹皱着眉头，看着楚福一眼，“哼，就老大那性子，别说当护院了，少给自个儿家里惹麻烦就是了，我看叫他去给扛麻袋子也没啥不好的！”

    沈氏气的锤了他一下，“你个老嘴子，你是脑袋叫门给挤着了吧，明明放着工头的舒坦活不干，非得去给人家扛麻袋子！”

    楚老爹和沈氏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着，秀娘瞧着不搭理，自顾自的埋头吃饭，反正这会儿她不搭腔，她婆婆也不能把话茬指到她身上。

    楚福刚才听了沈氏说的，也得到了她的眼色，他想了想对着楚戈说叨，“兄弟，你看哥现在这样，其实只能做些个搬搬抬抬的活，确实不能和那些壮小伙子比，这茬，你就帮帮哥，咱先把那工头的位子拿下，后面的该咋样……”

    楚戈瞧着楚福，见着自个儿兄弟那为难的样子他也是不落忍，“哥，其实我今儿就是要和你去上阳村……”

    楚福把话听了一半，忙和沈氏说叨，“娘，你别和爹吵吵了，二弟答应去上工了。”

    沈氏忽的刹住了嘴，回头笑眯眯的看着楚戈，“哎呦，这才是我的二小子么，我告诉你，一会儿你去了你郭叔家，就立马去找荷花，你俩好好说叨说叨。”

    楚戈应了一声，“嗯，娘，今儿我就是要去找荷花的，完了和她好好说叨说叨。”

    沈氏听着呵呵笑了，她得意的看着秀娘，可只见她嘴角带着笑，一点都不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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