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柳镇 第七章决裂

    凄厉的叫声在安静的深夜传得很远，听到的人纷纷起来出门看。看到浓浓的大火，很多人拿着桶，盆子赶来救火。闻讯而来的林老爷子、李氏和林得禄一家，里正也来了。

    大妞害怕大火会给小宝和三妞带来阴影，劝说张氏先将他们带到大嘴婶家去。张氏虽然担心，此刻却更担心孩子。点头同意。

    大妞和张氏一人抱起一个，往大嘴婶家走。小宝和三妞果然吓到了，拉着张氏的袖子不让她走，张氏无法，只得留下。大妞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情，不能留林大宝和二妞两个面对。

    火势已经控制住，只余柴房的火势很猛，这样一趟趟从柳河里提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大妞站在院子里的石头上：“请大家住手，不用再救火了。”。

    众人收手，看着她。李福急急说道：“大妞妹妹，还能救得了！”

    大妞摇头，对李福道了声谢。面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大宝和二妞也赶紧鞠躬。大妞起身说道：“感谢各位叔伯大婶帮我家救火，大妞感激不尽。我家小宝和三妞受了惊吓，我娘走不开，大妞就在这里替母亲给大家道谢了。”大妞说完又鞠了一躬。

    “大妞，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李花说道。

    大妞冲她笑笑，转头继续说道：“房子已经烧了大半，即使火被扑灭，也不能再住人了。谢谢各位叔伯的好意，大妞心领了，劳烦大家了。”。

    宋氏开口：“大妞，先去三伯母家住着吧，烧了咱再盖就是，你们一家可别伤心，啊。”。

    “就是”林得禄附和道：“三叔有的是把子力气。”。

    “我也来帮忙。”

    “我会和泥，我也来。”

    “我也来”

    ......

    众人附和。

    大妞感激的扫过众人，道：“多谢三伯母，三伯，也多谢各位乡亲。但是大妞伤心的不是房子，而是亲戚的做法让大妞寒心。”

    大宝攥紧拳头，几步上前，从人群中提出刘氏。

    “二伯母，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大妞问道。

    “我、我有什么话可说的，我就是看着他们来救火，跟着一起来的。”刘氏嘴硬，反正也没人看到。

    “胡说，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你。”林得禄首先反驳。

    宋氏也点头，林老爷子也点点头。

    刘氏期冀的看着李氏，李氏不忍，昧着良心说道：“她和我一起来的。”。

    一众人都看着她。二妞忍住眼泪：“奶，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这个时候都还在偏袒二伯母。”。

    大妞抓住二妞的手，问道：“奶，你确定吗？”

    李氏缓缓点头。

    大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刘氏，你也不肯说吗？”

    二伯母也不叫了，咱们恩断义绝。

    “你怎么跟你二伯母说话的呢？”李氏黑着脸说道。

    “她都要害死我全家了，我还要怎么跟她说话？！”大妞冲着李氏吼道：“你就那么偏袒她，是吗？我让你也保不了她，让她吃一辈子的牢饭！”

    大妞转头，狠狠的盯着刘氏：“你说不说？”

    刘氏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嘴硬不说。

    “好”大妞平复一下情绪：“刚才那一声是你吼的吧。”。

    “不是。”张氏很干脆的回答。

    “请各位和刘氏相熟的婶子好好回忆一下，那声音是不是刘氏发出来的？”大妞面向人群。

    “的确是刘氏的声音。”。

    “我也觉得很像。”。

    “人命关天，你们可要想清楚再说额。”刘氏觉得这威胁不到自己，便得意的提醒众人：“乱说话在大老爷面前是要挨板子的。”

    几个大婶一下子没了声音。

    大妞一看：“我们可是看到了你的，我倒是想问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你跑到我们家后墙干什么？”

    “我哪有，我是跟着娘一起来救火的。”

    “你说谎，后墙那里那个装着灯油的罐子你怎么说？”大宝质问。

    “不是我的，说不定是你家的，或是他们帮忙的人带来的呢？”刘氏狡辩。

    “各位叔伯，这刘氏可是赖你们了”大妞道：“这故意纵火，罪名可不轻啊，听说只要一进衙门的嫌犯，有理无理先要挨上十大板子呢。”。

    “我呸你个刘氏，老娘明明是听到你大喊着火才来救火的，老娘的木盆还拿在手上呢。”郭婶首先说道。

    一有人开头，就有人陆陆续续的附和。

    “现在这么多人证明那一嗓子是你吼的，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能半夜就知道我家能着火，先一步来救火呢？”大妞似笑非笑的说道：“难道刘氏你早就在我家后墙边上了？”

    刘氏脸色一白，大妞拿起那个装灯油的罐子，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么大的罐子肯定要装很多灯油吧。这老板可是发财了，想必老板对这个买主也是印象深刻吧。”。刘氏的脸色更加苍白。大妞继续说道“这倒是条线索，或许县官老爷会有用还说不定呢。”

    刘氏这才怕了，竹筒倒豆子似的说：“是我要银子不成，便买了灯油烧你们家的房子。我本意只是吓唬吓唬你们的，谁知道火势太猛，把屋顶的茅草也点燃了，我也不想出人命的啊。”

    一番话说得是又快又急，大妞却是冷冷的说道：“若不是我突然起床，被你烧死了我都不知道。既然你说你只是吓唬我们，为什么火大的时候你不立刻唤醒我们，非得等到我娘的哭喊你才大吼？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宝和三妞受了多大的惊吓，他们还那么小，心里有阴影了怎么办？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纵火前有没有考虑到他们？！”

    大妞突然看向李氏：“奶奶，你可真是刘氏的好婆婆，林小花他们的好奶奶。”。

    李氏白着一张脸，不知道如何作答。大妞缓了一口气，对里正说道：“里正大叔，下面就是你的事情了。”。

    里正叹了一口气，这原本只是林家的家事，现在闹到这种地步：“刘氏故意纵火已经触犯了律法，我会把证据和刘氏一起交给县官老爷......”

    “不!”刘氏猛的扑到大妞面前：“大妞，我错了,你别告我好吗？是二伯母鬼迷心窍，我们可是近亲，你小花妹妹他们还那么小......”

    “你还敢提林小花？！”大宝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和林小花背着我们偷偷卖了我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是亲戚？”

    “娘！”刘氏抱着李氏的大腿：“娘，我错了，你帮我求求情，你说话他们不敢不听的。”。

    李氏看着刘氏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不由得心一软，对着大妞说道：“大妞，你看你们也没事，不如......”

    “不如什么？”大妞打断：“不如放了她，让她再来害我们？”

    “你怎么能怎么说话？！”李氏说道：“你们都是近亲，亲兄弟都打断骨头连着筋喃，何必那么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大妞冷哼一声：“要是我没有及时出来，奶奶，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尸体了！我这还算咄咄逼人吗？”

    “爷爷，你也不表个态？”大妞看着林老爷子说道。

    林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还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摆摆手：“罢了，交给官差办吧。”。

    “老头子，你怎么可以......”李氏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能眼看着小虎小花他们成为没娘的孩子吗？”

    李氏看向大妞，放缓了语气道：“大妞，你小虎兄弟不能没有娘，奶求你了好不好？”

    “饶了她吧。”人群后有人替大妞回答，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来，张氏和大嘴婶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同意饶了刘氏”张氏重复一遍，道：“各位乡亲父老见证，我张小妹今天在这里指天发誓，从现在开始与林得寿一家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哗。

    张氏说完跪在李氏面前：“娘，儿媳从来不曾在您面前说过不孝的话，我敬您生养了得福，但您自个儿也得把一碗水端平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为什么您就那么偏袒老二家？我不愿意争，但我不想让自己个的儿女再像他爹一样，为了别人枉送了性命。这三个头，是我替得福给您磕的，感谢您的生养之恩”张氏说着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这三个是儿媳给您磕的，请原谅儿媳的不孝，不能再在您身边伺候，儿媳要离开这里，每年的节礼、年礼我会一个子儿不少的托人送回来。爹，您多保重！”

    张氏起身看着里正：“麻烦里正把我的房契和地契全都补出来交还给我爹娘。”。

    张氏又拉着宋氏的手：“爹娘就要你们多照顾了，你们还是早些搬出来吧。”后面一句张氏说得很小声。

    “现在，各位请都回去吧。”张氏拥着大妞：“我们一家人要好好静静。”。

    李花和李福两兄妹担忧的看了眼大妞，大嘴婶张张嘴巴也还是没有说什么，随着人群走了开来。

    夜很静，还有一点火星哔啵的响着，张氏几个心情都很沉重。这把大火烧的可不仅仅是房子，还有，那份亲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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