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柳镇 第七十二章组团来打秋风

    两人找了个借口才搪塞住张氏，相视一笑带着偷偷摸摸的兴奋感。这天，冷轩有事，大妞便去了饭馆看着。

    早饭的高峰期才过，一群人就进来了，小高直觉的点头哈腰：“欢迎光临。”。

    一女人摆摆手：“欢迎就不用了，我们是你们老板的亲戚，来找她有点事儿，劳烦小二哥替我们通报一声。”。

    小高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一群人，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最大的就是说话的这个女人，最小的也就十二三岁，好像都以这个女人为主心骨。小高：“敢问怎么称呼，我好向小姐禀报。”。

    “就是我们是柳村的，她就知道了。”一个男子不耐烦的说道，不就开了家小饭馆吗？还要人三等四等的，又不是地主老财，得瑟个什么劲儿。

    小高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不会是假的吧。

    那女人拉了他一把：“桩子，好好说话。”这才满脸堆笑的对小高说道：“我家小子脾气有点冲，小二哥你别见怪啊，劳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她二婶来恭喜她新店开业。”。

    小高并不清楚大妞和柳村的事情，也担心万一真的是小姐的亲戚，自己得罪了就让小姐不好做了。想到这里，小高的脸色才好点，道：“你们先坐坐，我去问小姐见不见你们。”。

    “什么二婶？我没有二婶啊。”大妞听到小高的禀报，不解的说道。

    “他们就是这么让我说的。”。

    “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要是真是亲戚就不好了。”大妞想想，小高一个林家人也不认识，问了也白搭。

    大妞一眼就看见了那群人中的林小花，心情就黯了下去。但见那些人都朝自己这边看。便迎了上去，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怎么能退缩，总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害怕吧。

    大妞走到那群人面前说道：“我是林大妞，你们是……”。

    “大妞啊，我是你大爷爷家的二媳妇，按辈分，你该管我叫二婶。瞧这孩子长得多水灵。”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自来熟的拉着大妞的手，说道：“听说你开了店，我们特地来恭喜的。咱们大妞可是咱老林家年轻这辈最出息的人了，发达了也不能忘了亲戚是不是。二婶看这店还挺大的。店里肯定还缺人手吧。”那女人说着，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夫妇推到，接着说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儿，也是你的大哥大嫂，你大哥小时候还下河摸鱼烤给你吃呢，你还有印象不？”。

    也不等大妞点头什么的，那妇人又继续说道：“你看你大哥大嫂也老大不小了。小子都四岁了，眼瞅着要上学堂了。可这土里刨食的不知道还要攒多久的钱才够学费呢，二婶我也发愁啊。”。

    那妇人说完，看着大妞等她表态，大妞也就笑笑，却不接茬。若是熟人在场。必定会发现大妞虽然脸上带笑，眼神却很是不耐烦。

    没等到大妞的主动开口说帮忙，那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隐去。

    “瞧你大哥，这身子”妇人拍拍那年轻男人的身子，看着大妞说道：“多壮实，粗活累活都能干，在镇上打过两年工。这脑子也活泛，就是当个掌柜的也绰绰有余啊。”。

    “桩子。快说说你都会啥，也让你大妞妹妹知道知道你的本事。”妇人推了推年轻男人。

    “我识字，会做账。”叫桩子的男人简短的答道

    夸完年轻小伙子，她接着夸自己的儿媳妇：“你大嫂啊，人细心，做菜的手艺也不错。嘴巴也甜，你让她管管买菜啊什么的，跟菜贩子混个脸熟，不也能省些银子吗？”。

    “还有，这个是你大伯娘家里的三小子，嘴巴甜，人也机灵，当个跑堂的也行啊。”那妇人又拉着她背后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

    靠，敢情这些人连职位都安排好了，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这林得寿没打成秋风，现在组团来了啊。

    “你们说完了吗？”大妞问了句。

    “说完了，说完了。”那个自称二婶的女人拉起大妞的手拍拍，笑道：“你看我们这样安排合适不？”。

    “是合适。”大妞点头，下一秒却冷着脸说道：“说完就出去！”。

    “你……”那妇人脸色一变：“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这是我的店，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马上给我出去，不然我马上报官！”大妞冷声说道。

    “咋的，这是你的店，我们还不能说话了？”。

    “可以，你出去说。”大妞指了指门外：“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别拿着你那长辈的口气跟我说话。更何况你是哪门子钻出来的二婶，攀亲戚攀得可真远。”。

    “我今天还就赖在这儿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办？”那妇人昂着下巴回了句。双臂一抱，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又看向和她一同前来的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坐着，站着多累啊。我们又没犯事，就是官差来了也没权赶我们出去，怕什么？！”。

    以为这样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大妞不怒反笑：“官差没这权力，我有。高富帅，给我拿扫把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是，小姐！”三人回答得很快，拿着扫把一阵乱舞，就把这些人轰了出去。

    “大家快来看啊，林大妞发财就不认穷亲戚了，指使下人打我们出去，不准我们进店，大家快来评评理啊。”那妇人一被赶出去就张大嘴巴喊着。

    大妞现在倒是明白，林小花怎么叫这女人来了，文武双全啊。

    “今天不做生意了，你们全都给我听着，一人拿一条凳子给我坐着看戏。”大妞没有转头，直接吩咐道。

    “好嘞。”几个小伙最先答应。

    朱婶搬了一条板凳让大妞坐下，小高倒了一杯茶。大妞道过谢，翘着二郎腿看戏。

    现在大妞都觉得自己是榆柳镇最具号召力的人物了，你看看，这么热的天，还有人拿着凳子跑来看戏。

    “小富，去把咱做的冰糖绿豆汤拿出来卖，两文，不，三文钱一碗。”大妞往后仰仰身子说道。这么多的人，多大的市场啊。还不用费嗓子吆喝。

    看来了这么多人，那妇人心下满意，人多才好办事。林大妞不是开店吗。不答应自己的要求，自己就把她的店名声搞臭，看看还有谁敢上门吃东西。她清清嗓子，接着喊道：“大家评评理，这林大妞为富不仁。发了财就……”。

    “噗嗤”大妞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什么叫‘为富不仁’吗？”。

    那妇人臊得慌，她的儿媳就帮腔了：“我婆婆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为富不仁’，但也知道什么叫‘饮水思源’。我们林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求你办点小事怎么啦！”。

    “对，做人要知道感恩！林家是你的根，你爬得再高。飞得再远，骨子里都是流得林家的血……”那妇人一看儿媳妇给自己解围，忙顺着杆子往下说。

    “大家先静一静啊。”大妞站起来说道：“这天气这么热。看热闹的群众请自觉找个阴凉的地方，不要为了看戏中暑了，还花钱去看病，多划不来。”。

    “这是本店推出的清热解毒的冰糖绿豆汤，吃起来冰爽可口。三文钱一碗。若是有需要的就招手，我们会有专人送到你手上。”大妞指了指身后的几只盆子。

    不理会众人的刹那的错愕。大妞说完看着那妇人说道：“好了，你继续。”说罢，又重新翘起了二郎腿。

    那妇人的话卡在嘴里，有在吵架的时候打断别人说话去做生意的人吗？

    百姓也是一愣，牛！真是牛！吵架都能做生意。

    “林大妞，你这么做什么意思？！”那妇人脸红脖子粗的问道，这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打自己的脸吗？

    “什么什么意思？我开店不就是为了做生意赚钱吗？”大妞摊开双手，满眼无辜的问道：“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不要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我们，我们可没那么笨！你今天还非得让我们进店里做事不成，不然我让全镇的人都看你的笑话！”果然和林大妞说话稍微不注意是要把自己气个半死的，那妇人干脆直接出言威胁。

    “笑话？”大妞笑着反问道：“你现在不觉得你就是在跟我们表演笑话吗？谁规定了自己有能力就必须帮你们这帮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我倒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种理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那妇人尖着嗓子说道：“林家是你的根，没有林家哪来的你？我们林家养你这么大，你怎么能忘恩负义……”。

    “林家是我的根，但也轮不到你来说教，你何曾出过一分钱养过我？现在看有便宜可占，拖家带口的来了，当我是什么，观世音菩萨还是难民收容所？”大妞冷冷的打断那妇人的话，看着所谓的二婶一行人说道：“我没开店前，你们在柳村一个个过得好好的。怎么，我一开店，你们就活不下去了吗？”。

    “你们要是缺钱得很，穿件烂衣裳，端个破碗，拿跟棍子蹲在墙角就有人施舍。别整出一副让人倒胃口的样子，我不欠你们什么，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这是我的店，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的要我怎么做！”。

    “你说我们是乞丐？！”叫桩子的年轻人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啊，真以为我们稀罕你那几个臭钱啊？！”。

    大妞暗笑，看来打秋风也不团结嘛，于是她顺着那男子的话说道：“你不稀罕，拖家带口的来了一屋子人，说自己多可怜多本事的干什么？”。

    “我本来就有本事！”桩子哽着脖子说道。

    “你既然有本事有骨气，还找不到事做？怎么会跑到我这小店来屈就呢？”大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

    “娘，我们走，老子不受这份窝囊气！”桩子拉着那妇人的手说道。

    “桩子哥，你别听林大妞胡说，别忘了咱们今天来的目的。”一见这形势，一直没开腔的林小花不得不出声了。原本她还指望二婶让林大妞吃亏呢，看现在这情形，占不到便宜不说，甚至连人都要灰溜溜的离开。

    “别跟老子再提什么目不目的的，人要脸树要皮，都被人说成是乞丐了，还有脸赖在人家店门口？”桩子冲林小花吼完，又看向林大妞道：“老子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要你施舍一分！”。

    大妞点头，伸出手指了指右手边：“很好，回柳村的路在那个方向。慢走不送！”。

    “走！”桩子拉着自己的媳妇率先迈开步子。

    “桩子！桩子！”那妇人喊了几声也不见儿子回头，愤愤的看了大妞几眼才追了上去。剩下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原本还指望这本事大的二婶帮自己拿下这份工作，赚点轻松钱呢，哎，还是踏踏实实种庄稼吧。

    除了林小花，所有的人都走了。大妞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围观的人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人走了而减少，反而更加多了，他们都很期待这场堂姐妹之间的较量。

    深呼吸一口，林小花率先开口：“林大妞，我们好歹是亲戚。现在有困难，想请你帮忙。你不帮忙不说，还侮辱我们。我们虽然穷，但也有骨气，你怎么能这么践踏我们？各位叔伯，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既然你有骨气，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反而还要留下来听我侮辱你呢？”大妞淡淡的反问。

    “哎，等等。高富帅，有客人要冰糖绿豆汤。”大妞指了指刚才举手的人。

    “得嘞。”三人应道，小高盛了一碗，小富端了过去，

    “记得把三文钱和碗收回来啊，我那碗十五文一个呢。”大妞嘱咐道。

    小富应了一声，大妞这才转向林小花：“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停清楚。”。

    有、有这么无视人的吗？

    林小花气红了脸，攥紧拳头看着大妞说道：“不要以为你不承认就能蒙混过关，饮水思源，你到底是我们林家的血脉，现在你有能力帮助亲戚，也是你该回报林家的时候了。”。

    “这样做就不地道了。”有人委婉的说。

    “做人不能忘本的。”。

    ……

    “林小花，我想问一句，就算你忘记我和林家脱离关系了，那么你凭什么对我说‘饮水思源’？你是我什么人？”大妞抱起双臂问道。

    “我是你堂妹！”林小花答得很快。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记性却不好，我早已经和你们脱离关系了，你巴巴的把脸贴上来干什么？堂妹？！”大妞冷笑一声：“早在你设计我成为丫鬟的时候，就不存在了！”。

    人群中哄的一声说开了：

    “我还一直以为是林得寿两口子做的这事呢。”。

    “没想到这女子年纪轻轻，心肠却这么狠毒……”。

    “就是，丫鬟是什么，贱籍！子子孙孙都是贱籍，简直就是祸害人家几代啊，人家平民当得好好的，背地里做出这事真是缺德！”。

    ……

    周围的议论声通通传进林小花的耳朵里，嗡嗡嗡的，林小花红着脸想要辩解，却无人肯听她解释。她双手蒙住耳朵，想要把这些声音隔绝，却还是堵不住。她气急，发现一个胖子手里端着一个碗，放下双手几步走到那人的面前，一把夺过举过头顶，狠狠朝地上摔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碎片和未喝完的绿豆汤洒了一地。

    人群也刹那被这响声震得安静无比。

    只有最先反应过来的小富尖叫了一声：“呀，我的碗……”。他上前几步拉住林小花，“你赔我的碗，十五文！”。

    “我赔你这条命好不好？！”林小花冲他吼道。

    “小富，把绿豆汤钱收了就回来。”大妞冷静的说道，还不忘收回三文钱。

    林小花是完全豁出去了，她现在被赶出朱府，没有月钱也没有体面，更没有机会成为朱子宇的姨娘，在家里还要面对林得寿的责打。她受够了，这事情本不怨她，凭什么要她一个人承担？！

    “林大妞！”林小花指着大妞说道：“我是你堂妹，你不顾亲情这么逼我，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我们早断绝关系了，我手里还有县令大人的判书，你是不是要亲耳再听一次才肯相信？！”大妞怒道：“我不去打搅你们，你们也别来烦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非得要一次次的上门挑衅吗？”。

    “凭什么好运都让你占全了，住大宅子，开饭馆，安安生生的过小日子。”林小花指指自己：“你再看看我，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哈哈哈哈……”大妞忍不住笑出声：“我能过上这种日子，一不靠偷二没有抢，全是我自己得来的，你羡慕嫉妒有什么用？你今天这样子全赖你的父母做得太绝，才祸及了你，别不顺心就觉着世上的人都该着你的！”。

    “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林得福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也会羞愧死！”林小花咬牙说道。

    此言一出，大妞的脸就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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