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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山雨飘摇

正文 

    “我不喜欢剩的东西,没想到夫人如此节俭,倒叫我哭笑不得了。”兰妃冷声道,这贱人以为讨好一下事情就算完了?这个贱人是婉容那个贱人的女儿,就算无错,就凭杀姐之仇,她也不会放过这贱人。

    “那我去吩咐驿站的厨子,给娘娘重做一些,娘娘有几句话说对了,我这人是节俭,并且在乎手中拥有的,不琢磨别人手里的,因为我比较自私,也比较胆小,我觉得该我的才是我的,不该我的纵是给了我,我也会失去。”玉自寒低声道,其实她也不是节俭,她也爱奢侈,只不过她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心血,哪怕一碗很简单的粥。

    “那就有劳夫人了。”兰妃把玉自寒放在圆桌上的粥倒进院子里,随后把她准备的荤素小菜也融到院子里,这是就听几声狗吠,几条巨大的猎犬奔过来,兰妃一惊,居然用食盒去打猎狗的头,引得这猎狗吃痛就要扑过来,玉自寒一拉兰妃跃到了房檐上。

    奴仆们一惊,匆匆的上来牵走猎狗,随后跪下说:“娘娘,如何处置?”

    “都给本宫宰了炖狗肉。”兰妃冷冷的说,玉自寒苦笑,她很不能接受那种过度绝对的人,过度精明的人,还不如过度愚笨的人,因为愚笨的人知悔,而聪明的人不知悔。

    有人曾说我要赢,就赢得彻彻底底,我若输便输的干干净净,天下也不可强我半分,这种人这话就糊涂,这人活着哪一个是绝对要赢,绝对不吃亏的?所以一个人为何不能忍一下,非要做那世间难容之人?

    “慢着,这大周战胜,杀伐已经过多,这狗儿没有大错,便算了吧,娘娘这春夏之交,也不好进补,娘娘若非要吃它,到了胶州,那湿寒之地,便炖了也无妨,只是现在宰杀,拿到胶州,怕不是东西了。”玉自寒拉着兰妃双脚落地,体态极为轻盈,比之过去武艺高出不少。

    兰妃见她言语间略带讽刺,心中一怒,却也不好发作,如是淡漠的说道:“您可是正一品,说什么是什么。”

    兰妃故意如此刁难玉自寒,对她冷嘲热讽,她知道玉自寒很是聪明,若然和过去对她一般,一派的温柔随和,必会让她起疑,反而不好成大事。

    “娘娘,自寒不敢,你若非要吃狗肉,我去买些陈皮给您炖了。”玉自寒轻声说,兰妃一笑道:“太燥,就按夫人说的,到胶州再杀。”

    玉自寒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害怕,她总觉得这兰妃要杀的不是那条狗,而是她。

    夜惊华一看过去,就觉的蒹葭苍苍,白雾茫茫。有伊人,在水中央。风情万种,国色天香。那眉如烟,眸如水,顾流光。慧质兰心,傲骨柔肠。

    他突然有些恨母妃,顿觉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以多情,奈何天不作美,但好歹他们愿意同行。

    “母妃,进来歇着吧,咳咳,寒儿随我进房,我着凉了,母妃自己用膳吧。”夜惊华低声道,挽住玉自寒的手,静静而去。

    兰妃心中冷笑道:不是钟离家的血脉,就是不成器的东西,居然喜欢那个贱人,送他一起死好了。

    ——

    天际间那明媚妖娆的星子,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驿站的青石小路旁,种着几株妖娆的白蔷薇,就如同美人微醉的脸。

    玉自寒慢慢的打开卧房的门,心里有一些委屈,这恒古不变的月亮,不管如何形容,还是原来的样子,只可惜人心不古。

    “寒儿,对不起,母妃有时候就那样子。”夜惊华浅笑道,他虽自幼谨小慎微,处处容让,也不曾叛逆,但他才智一般,性子温和,自然比不得三哥六哥之流,终是不得父皇喜欢,母妃平素任性,好的时候极好,不好的时候便拿他出气。

    “我没有放在心上,娘娘心里有怨气,倒也不怪娘娘,是我不好,可是我也是爹娘所生,若然有一天,我母亲谋害兰妃娘娘,即将被处死,你手里有证据,你会看着兰妃娘娘死去,见死不救,只为了不恼我吗?”玉自寒低声问,夜惊华僵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应答玉自寒,因为母妃针对婉容公主已经不是一次,所以宛若公主才特别的不喜欢他。

    玉自寒殿前闹那一场,其实也是迫于无奈,她承认有时候,心思有些坏,她总想着过去的事情,总觉的兰妃会害她,所以一早准备好一封密信,准备好先告状,以免被殃及池鱼。

    可是她从没想过去逼迫兰妃,或者废除她,她只是想出一口恶气,顺便将皇上一军。

    在云城之事上,她看着出尽风头,但其实吃了大亏,她不如皇上城府深,她自幼就有一个毛病,会做事,不会做人。

    但长大以后,就开始学着收买人心,本以为真心对人,人家就会感恩,谁知道,有时候不但没人感恩,反而有人利用她这种与人为善的心害她。

    她逼于无奈,便一方面准备好与人为善,一方面准备好冷枪暗箭,谁要给她冷枪暗箭,她必然千刀万剐还之,并非狠毒,而是那种人就算她放过,日后也是同一个结局,因为一般的人遇上以德报怨,最多笑她愚笨,妇人之仁,端不会再加害了,只有鲜少数人,你退一步,他进一步,你就算学佛祖喂鹰,她也恨不得啃去你的骨头,对于这种人,千刀万剐又如何?

    ——

    四周是一片静谧,夜惊华看着玉自寒浅笑道:“我饿了,你那粥有没有剩下的?”

    “我去给你做一些,你等我换件衣服,免得人家笑话我,我说少爷,咱们也算大人物了,你可是第一个吃我做的饭的男人。”玉自寒面容中带着几分羞涩,脸颊微微酡红,夜惊华一笑说:“我还是你男人呢,我可是圣上给你指婚的相公,你做顿饭还囊面了?”

    “哼,不理你,不去了,你还不领情。”玉自寒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已经换了一身婆子的衣服,怕人看见就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涂在脸上,冲夜惊华颇为刁蛮的一笑说:“不许笑我,不然我就抹你一脸,你是知道我的,我不讲理。”

    “不笑,坚决不笑,笑了八爷也不承认。”夜惊华捂着肚子,憋着笑,就给玉自寒用一双小手抹了一脸黑,而后玉自寒笑道:“夫君,你家娘子都已经铁面无私了,你就将就一下,说好了,不许擦,你若擦了,我就不给你饭吃。”

    “娘子大德,为夫聪明就是,乖,做饭去吧,你放心,我着肚皮从来就比脸皮重要,你且放心。”夜惊华也说的时候,玉自寒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她用一个画布抱住头,仔细看也找不到玉家小姐的,半分风华,只不过一对乌溜溜的美眸,还是那样璀璨无双。

    玉自寒出了房门,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就轻轻地一溜烟往厨房跑,突然看见一道黑影落尽院落中,这影子不只一个,好像是来了一群人,她近日轻功练得不错,她除了轻功以外,其余的功法均都一般的很。

    她双脚点地,上了房檐,就看见最后一个黑影,武功较弱,行动也慢,就顺手牵羊,用手里的勺子,敲昏了这个人,顺道捂住他的嘴,换上他的衣服,跟上前面的人,这也就是瞬间完成的事,所以努努劲还是跟上了这批人的队伍,她心想暗夜行动,非奸即盗,且看怎么被收拾,好歹她是玉自寒,哪那么容易被算计?

    第二十二章:暗夜惊魂

    夜色淡淡的月光碎了一地的晶莹,在迷雾中的月泛出淡淡的殷红血色,空寂中悬浮着一个黑暗的影子,在云际中若隐若现。

    玉自寒心里一惊,耳边传来一声闷雷,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蹑手蹑脚的跟着前面的黑影,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乌云随着疾风在天际间迅速的流动,破空一道闪电犹如银龙一般在云际中翻滚,银亮的光芒刺入她的眼睛有些扎眼,她感觉到一种诡秘的暗流

    她双脚凌空点了一下柔软的草地,草地上晶莹的露珠,擦过鞋面的时候,玉自寒感觉到脚心有些微凉,四周的杀气越来越浓郁了。

    顺着浓雾玉自寒便见,一轮血月泛出淡淡华色,那幽冷的月光,盈盈的照射在那神秘的木屋中,她感觉到身子有些冷,远远地就看见黑影晃动,依稀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似是往兰妃的房间掠去。

    黑色的浓雾中,有一幽暗的影子,但见那悬空中,有一群飞鹰掠过,她本以为是那六爷来了,心中百味陈杂,似喜似忧。

    但细看身形,比他高大了一些。她凝目一看袭进她的男人带着一张鬼面,她定睛再一看,那飞鹰上的鬼面人已经消失不见。

    玉自寒心中一惊,手指感觉到一种微弱的无力,却不知来者何人,若是来刺杀兰妃母子的便不妙了。

    “砰”的一声巨响,玉自寒耳朵似乎被扎了一下,心里骤然一惊,夜色下幽暗中越发的诡异。挂在墙壁上炸药包被引爆了。这种炸药玉自寒很熟悉,正是大周皇家军队的独有的炸药‘火凤凰’,它是开元初年研制成功,爆破力极强。难道是皇上突然觉得她该死了,下令格杀她和夜惊华以及兰妃?

    “轰”一声巨响,黑雾随着巨响在空寂中散开,玉自寒飞身掠过弥漫着黑雾的屋脊,就见火光冲天,夜惊华从烈火中冲了出来,他目中充满了血丝,狂奔到外面时,整个身子随着引爆的碎石,摔出一丈以外,玉自寒飞身双手接过。

    玉自寒捂住夜惊华的嘴,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扔在草地的隐秘处,再一看他已经昏迷了,那些黑影却没有散去,玉自寒把夜惊华的身体扛在肩上,跟上那群黑影。

    “你抬着的是什么?”那黑影转头冷冷的问,玉自寒压低声音说:“一个死了的奴婢。”

    “你是谁?”那黑衣人横剑刺过来,这一刻玉自寒感觉到四周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突地一双手,把她横空抱起,就听见那人冷冷的说:“我派来的人,你也敢动手。”

    “主上息怒,属下不知,令主要我们杀人灭口,不知属下是否从命?”那黑衣人低声问,玉自寒抬头看见这个鬼面人,神秘莫测的勾了一下嘴角却并未回答,而是进那点着油灯的地方,却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玉自寒心中一惊,头一昏再也没有知觉

    ——

    第二日,玉自寒清醒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幽暗的屋子里,却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令主,依然没有查到夜惊华和玉自寒的尸体,按理说那么强的炸药早该把他们灰飞烟灭了,可是没有枯骨,反而是冰魄被人杀了。”玉自寒就听那屋子里传出细微的声音,破空此进来一道冷芒,让玉自寒有些害怕,因为这个声音她听见过。

    “不可能,这江湖之内,根本没人可以一刀杀死冰魄,估计他是被人暗算以后,切下头颅的,不过玉自寒单枪匹马跟着仪仗走,我们安排下数百暗哨盯着她,确定她没有援手,才动手的,但为何会失手?”此刻就听见一个女子淡淡的说,玉自寒觉的很是耳熟,但是猜不出此人是谁。

    仔细看,随着月光的斜影,玉自寒看见自己身处于一个长方形的物体中,她心中一惊,差点惊叫出来,手中摸到一物,居然是一个头骨,难道这地方是一个棺椁之内?

    在大周有个习俗,就是女子未嫁置身于棺材中,就要做寡妇,这是一个极为不吉利的兆头,可是玉自寒知道能留下这条命就不错了。

    至于那个鬼面人的身份玉自寒猜不出,只觉得那个背影很是熟悉,她透过棺材看见了兰妃的脸,只是兰妃为什么会在这里?

    “杀了他也就算了,不过玉自寒绝不能留,一旦她到了胶州,我打个就要交出兵权,此事就麻烦了。”兰妃苦笑道,在夜色下但见那容色清丽绝美的兰妃,明眸半眯,似在沉思一些诡秘的是,玉自寒看见她的时候,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那女子淡淡一笑,面纱迎风吹起,在夜光下依稀看见那面上吓得樱桃小嘴微微的泛出一丝幽冷,她淡漠中略带嘲讽的言道:“你就真怕她,我却不怕她到胶州再夺兵权,因为那对我们反而有利了,我只害怕她另有打算。”

    “最好设个迷局,让人误以为圣上要杀人灭口,这才是最好的,这玉自寒有些本事,结交了不少匪类,要想夺取大周兵权,还是要下一味重药,王妃可否明白?”兰妃低声道,身子向后微微倾斜,映住了玉自寒眼前的微芒,她定睛细看,脑海中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的不安了。

    玉自寒突然想起这女人是谁,她便是燕王妃素问,玉自寒想到素问出现后发生的事情,那一幕幕的谋杀陷阱,诡秘迷局,让她身陷其内,险些性命不保,虽然她没有死在那场连环局之中,但也不过惨胜一筹,这燕王妃之所以输了,那是因为她运气不好,她遇上了风满楼。

    玉自寒在想那个鬼面人的身份,那人分明已经控制了全局,把她放在这里看戏,问题是这人是谁?

    “先来一招借刀杀人废了太子,玉自寒的生死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只要把她的死讯传到京城。必然可以引起天子和太子的纷争,这盛京之内必然有一场绝妙的好戏。”燕王妃微微一笑,神色带出一丝诡异,言语间很显然有些兴奋。

    棺材中的玉自寒知道,现在胶州市不能去了,必须重返盛京,皇上再不好,也是皇上,不可以不顾及天子性命。

    “那也未必,那个当朝太子城府颇深,回到京中已然假装失忆,虽然本宫觉的是假的,但那太子却装的跟真的一样,怕是他依然会按兵不动,那你我岂非是白费心机?”兰妃一笑道,那清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种愉悦感。

    “你说的也是,但不管如何,此时传出必然能让夜无痕和夜无伤,怨恨他们那个权倾天下的父皇,对我们日后有利无害。”燕王妃淡淡一笑,那犹如点漆一样的明眸泛出一种诡秘的异彩。

    “不,这其实也没什么有,三爷六爷均都进退有度,不会轻易被离间,我倒是有个妙策,可以一箭三雕。”兰妃明眸中泛出一种如同刀锋一样的冷芒,燕王妃目色一寒道:“你有什么打算?”

    “西楚掌管兵马的南院大王端木瑞,和无忧公主与那玉自寒交情极好,便是他们极力反对西楚攻伐周国之事,导致我们的计划失败,如今我们把大周天子,派人谋杀玉自寒之事,传到西楚,胶州之地必然烽烟四起,之后我们在把玉自寒勾结西楚攻伐大周之事,告知盛京之人,这玉生辉就在劫难逃。”兰妃定定地说,夜色下就如同一个妖娆的鬼魅。

    “夫君说兰妃娘娘智计不凡,我先还不相信,目下是服了,这种事情谁都压不住,据我所知三爷,六爷都不在京中,此计一出管叫玉家死无葬身之地。”燕王妃展颜一笑,兰妃点头说:“问题是谁去点这把火,这人必须是这皇上信任之人。”

    “不用选了,自然是老爷子,老爷子最有办法,我们且送封书信告知老爷子,那之后的事情我们就都不用担心。”燕王妃展颜一笑道。

    “有理,老爷子坐于华庭之上,四十年风雨不惊,除了他还有谁可以一击而中,除掉这玉家,好在咱们把握了这个机会。”兰妃沉吟了一下说,明眸中泛出几许诡。

    这让棺材内的玉自寒心中很是矛盾,是回京救父还是北上力挽狂澜,二者她只能选择其一,一步错,步步皆错,所以半步不得踌躇,很显然北上才是对的,可是骨肉亲情何以取舍,为何又被陷入绝地?

    开元六年难道是父亲的死期?上一次父亲是在牢狱中做到六月初六无故身亡的,这一次是被兰妃谋害,上一次她是被圣上亲封伐楚大元帅,与胶州决战端木瑞,这一次她是跟着惊华赶往胶州定国,过程虽然不同,结果却一般无二。

    她看着兰妃和燕王妃离去,感觉到这屋子外聚集了很多人,燕王妃这么高的武功,耳力想来也不凡,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难道他被魔门的大周天归元功封住了气脉,就和死人一般,没有气息?只是被打开了血脉之窍用皮肤呼吸换气而已,怪不得她觉得胸中气闷得很,这人居然懂这种特殊的功法,这大周天归元功已经失传多年,为何这鬼面人会这隐秘之术?

    玉自寒躺在棺材里,等待着鬼面人的下一步动作,她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却明白那人并无恶意,只是她不明白,这鬼面人既然和燕王妃是同一个组织的人,为何燕王妃要做的事,他却要破,这端是猜不透。

    玉自寒突然发现自己沉浮三十年,再回首却还是个无知少女。一股幽淡的香气沁入玉自寒的鼻孔,是一种源自于天竺的尸油,散发出的味道,天竺在恒河和潘龙海交界之处,地属南吴。其为南吴外邦,不受帝君统治,但二者同气连枝,盖因自古便邦交密切。

    天竺乃湿热之地,多山脉,矿产丰富,毒物颇多,以兵器毒药甲天下。七国兵甲以南吴为尊,南吴兵甲出自天竺。

    玉自寒暗道:难道这鬼面人出自南吴?是南吴奸细不成?但他为何要救她呢?不如静观其变,以待时机,他既然布了落网,便不会不来收鱼的。

    惊华被她置于驿站之内,醒来必然会去找兰妃,以兰妃的聪明,应该不会杀人灭口,而是会以惊华做饵引蛇出洞,所以她还是暂时不要去找惊华,免得打草惊蛇。

    玉自寒感到身体很僵硬,她的身子显然以被大周天归元气所控制,封住了五音,眼耳口鼻均不能用,独心窍未封,目下自己的表象与死人无异,如若她硬是聚齐,只会血脉膨胀而亡。

    玉自寒不知道鬼面人何时会来,但有一点她确定就是那人一定会来。

    ——

    “夜上阑珊,长梦未央,清歌漫漫,夜舞华裳,清水佳人,暗影流芳,恋卷红尘,心若彷徨,长歌有尽,好梦无常,醍醐微醉,踏雪寻芳。”幽冷的声音传过来,随着悠扬的鼓乐声,一道魅影在蔷薇花丛中落下,手中有一把白玉琵琶,身影若凌波虚度。

    那双晶莹如玉的手,十指修长,优雅莹润,那双手宁静柔美中带着几分刚毅,那双手很熟悉,很像风满楼的手,只是风满楼此刻已经赶往南疆,那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你还好吧?本座欲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那人幽冷的声音传出,宛若清泉流动,莹莹悦耳,缠绵无尽,充满了一种醉人的诱惑。

    “尊驾意欲何为?你我萍水相逢,毫无关系,如此决定,是否太过唐突?”玉自寒苦笑道,她虽然已经可以说话,但是嘴唇依旧有些干涩,脸部依旧有些僵直。

    “花间派师徒为婚,我欲娶你为妻,便是你的师父,你难道不愿意?”那人回头,一张翡翠面具,晶莹剔透,碧绿无双,若翠色生烟在暗夜的浮光下流泻出几许明艳,那双漆黑如墨,若暗夜流星,流光闪过,玉自寒顿觉满目生华,若春光拂面,明玉生辉。

    “尊驾抬举了,自寒自认姿色浅薄,生性愚鲁,实不敢高攀,只得拂了你的美意。”玉自寒沉吟着说,此刻自己的命运,就捏在这个人的手里,不答应他,却也不能得罪他。

    “你敢不答应,就不用活了。”那人本来若一讲春水一般温柔的眼,骤然间折射一种地狱般的冷芒,那带着血丝的瞳仁中闪出一种嗜血的邪恶,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就如同深夜中浩瀚无边的海,带着一种极致的冰凝。

    “尊驾,若要杀我,就请自便吧,反正自寒命薄如纸,生死早就不是如何牵挂?”玉自寒沉声道,用力撑起身子,便见这这张金丝楠木雕花象牙床,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她景观其外,顿觉夜色如魅,苍穹如墨,古松含翠,明月如镜,四周之景,曼妙无双,已是人间仙境。

    “你不怕死,我偏不称你的意,自此之后,百日之内,本座要你臣服于我。”那人回头,如同刀削一般的下巴上有着丰腴柔软的红唇,一笑间勾勒出一种倾世的邪魅,这种笑意,让玉自寒觉的似曾相识。

    “尊驾若要小女嫁于你,却也不是绝不可能。”玉自寒轻声说,她宛若芙蕖映月般的面颊上,闪出一种诡秘的色泽,双目澄清如水,明眸璀璨如星,隐隐透出一种柔媚无双的华色。

    浮光下那人青衣飞旋,身影似梦似幻,声色温柔的淡笑道:“你要本座替你做什么?说出来听听,若是真有难处,莫说三件,三百件我也答应,可若是故意刁钻,戏弄于我,我且与你慢慢算账。”

    “第一件就是上京救我父亲玉生辉。其余两件事,我还没想到,想到我在告诉你,尊驾放心,自寒不是那种无事生非,骄横霸道之人。”玉自寒轻声说:“尊驾可否放我北上?”

    “可以,替你做事也可以,但是你要下吃下这可药,这药有毒,解药就是本座的身体,你若三年之内不从我,便必死无疑。”那人一笑道,他那双眼骤然间折射出一种醉人的炽热,温柔的就好像千万年的缠绵期待。

    “于我而言,多活一日,都是多的。”玉自寒接过那颗宛如墨玉珠子一般的玄色药丸,轻轻地吞下去,就觉的一股诱人的清香沁入脾胃。

    “你可不要这样说了,我会心疼的,你等我,我这就赶往盛京。”那人旋身而去,玉自寒突然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这香味她闻得出是玄色曼陀罗所提炼的药物,这种药物带有媚药的作用,但是不会立刻发作,只因为其内掺杂了一些天竺草。

    “多谢尊驾了,不管成败,自寒铭感五内。”玉自寒温柔一笑,嘴角绽放出一种炫目的温柔,盈盈若皓月之光,难掩千秋佳国色。

    “你要北上,本座为你安排,三个月前,胶州燕家和南宫家有些矛盾,因为南宫家不满燕家收容南吴逃将上官云,以至于燕家交恶,上官云已经在赶往胶州途中被我抓获,且这上官云是大周人,因为战乱流落南吴,做了南吴的将军,如今他带着5000逃兵赶往胶州,这五千人以于南岭被我全部抓获,你便冒充他到胶州去和燕家接头便可。”那人笑道,神色似水温柔。

    “上官云是中周人,所以我容易假冒没错,但是有个问题,就是我对这个上官云一无所知,我怎么冒充于他,敢问尊驾可否提点于我。”玉自寒浅笑着说,那人将一卷书卷呈到她面前,幽幽笑道:“你看这是何物?”

    “谢谢尊驾,这里有些黑,我看不清楚,可否让人掌灯?”玉自寒浅笑着问,一笑间透出几分迟疑之色,明眸流转出,芳华乍现。

    “这里没有旁人,我这里有明珠一颗,到可送与你,就当咱们的定情之物。”那人从青衣之内取出一物,却是一个八角檀木盒子,他将此物顺手递出,玉自寒双手接过,出手便有微微暖意,鼻孔中冲入淡淡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玉自寒轻轻打开那盒子,就见那盒子的缝隙被人用明黄带子系着,配以翡翠如意锁,这带子上系有一个翡翠白玉钥匙,用其插入锁内,便见那如意锁轻轻转动,其内射出万道华光。

    “上官云,祖籍云城,字如风,号天然居士,成华七年生人,其父是云城府尹上官龙,宝利六年,因为涉嫌帮助成王谋反,而被先帝下令格杀,上官龙与其母一同逃入南吴,南吴嘉誉初年,上官龙与大将军易无血之妻妹紫瞳结为夫妻。”玉自寒静静的打开纵卷的第一页。

    她续而静静观看,其中叙述了上官龙二十八年的全部经历,玉自寒突然觉得这个人并不好冒充,其一他身高九尺,肤色颇黑,第二点此人好色如命,天性风流,她怎么也冒充不了这么一个人,这该当如何?

    “你不用担心,这上官云从没进过胶州,我已做好人皮面具三张,一张可以用三个月,你戴上之后,保证无人认得出你。”那人浅笑道把一个翡翠盒子递给玉自寒,那翡翠盒子很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方砚台,月光下翠色如华,她用手打开就看见有三张薄膜类的东西,却不知是何物所作。

    “尊驾说的是,可是我的身形差了太多,声音也不对,万一露出马脚,就前功尽弃了。”玉自寒苦笑道,她心中一惊,有些怀疑这人给他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玉自寒很是奇怪,这人就和她过往的亲密朋友一般,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酝酿出几分危险。

    那人勾了一下嘴角,下颚荡漾出意思涟漪,双目中泛出淡淡一笑道:“你且等着,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并非冒充此人去胶州,而是传出玉自寒未死的消息,我且化装成你身边一人,之后在着人去京城救你父亲。”

    “我一切均听你的。”玉自寒淡淡的问,但她知道此人冒充谁他就是谁,因为只有一个人冒充别人天衣无缝,就是自己冒充自己,可是往往这样就能混淆视听,这一招自己应当学一学,这位是个高人,他是萧逸风还是风满楼呢?按身形肤色,心计言谈揣测,此人必是二人之一,那就切看真相吧?

    若然是风满楼她就威逼色诱,若然是萧逸风她就只能动之以情,因为她和萧逸风不过泛泛之交,最多是曾经认识的朋友,萧逸风娶她绝对是另有目的,若是风满楼那就是情之所钟,不可得到,便不择手段了,这样反而对她有利。

    “你且等着,我去去就来。”那人苦笑,似乎也有很多难言之隐。玉自寒静看这如同人间仙境的地方,心中浮现出点点忧伤,就觉的前路不可知。

    “嗯。”玉自寒点点头,见那倾长的魅影远去。

    玉自寒心里骤然泛出一种很酸涩的味道,这长夜未央,尘世变换,沉浮无常,许是一帘幽梦,只可惜不是美梦。

    若这人是风满楼,那注定这一生她玉自寒是犯罪了,纵然她对得起天下,对得起良心,却委实对不起他,真心被利用的感觉最痛。

    她见那人已去,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衣服还是那件夜行衣,可见这人是个君子,所以这魔帝不外如是,并不像传闻那样居心叵测,恶贯满盈。

    她静静的漫步于这纵横交错的青石小路,路面突兀不平,一阵凉风轻轻吹来,惊异碧波荡漾,白莲轻舞。

    “姑娘,我们走吧,这夜色虽好,只是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该做的也必须做,这一路有我相伴,我相信前途可知,天下太平。”那张风满楼的面孔映在玉自寒眼帘中的时候,一切不可解释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他就是魔门花间派的传人,他也是她的故友风满楼,纵然世间人把他说的邪恶无比,但风满楼依旧不会伤她半分,只要她不把他伤尽了。

    “嗯,是啊,好梦无边,但终究是要醒的,我只想逍遥一世,可眼前却是血色江山,莫说我是玉氏,就算不是,大周也是我的故国,国之不存,何以为家?”玉自寒幽幽的说,

    “那我们边去吧,此去盛京到可分道而行,但是要先找一个理由让燕王无法使用反间计和离间计。”风满楼淡淡说,那宛若三月樱桃的嘴唇,轻轻地一颤,她的手掌攥得很紧,风满楼知道她和他当年一样,很想保住风家,为国尽忠,只可惜孱弱无力,纵然竭尽所能的退让,可是那些人不肯放过。

    他幼年便住在国子监,跟父亲读书,他自幼丧母,与姐姐相依为命,母亲是死在外公手里的,只因为母亲姓雪,是雪家的败类。

    雪家的女人都是宫里的女人,可是那个宫,母亲并不喜欢,因为她的姑母为了争宠,被人用白绫绞死,她的姐姐为了复仇不择手段,自此母亲说:这辈子,我不进宫,除非我是一具尸骸,因为红粉骷髅还不如青丝白骨干净。

    “可问题是我们如何比这兰妃快上一步,这已经迟了半日?”玉自寒苦笑道,她抓住风满楼的手,发现风满楼面有异色,便知他在揣测自己为何如此如此信任他,如是说道:“尊驾现在是我最后的一线希望,我真的害怕,玉家是不能有事的。”

    风满楼放下心来,他这招故弄玄虚,终于骗过了玉自寒,他并非无法扮作其他人,而是他想到其他面孔接近玉自寒,她是他的。

    “你放心,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你我可以用飞云翼悬空由北路走,因为苍鹰无法通过里盛京最近的盘龙谷,因为盘龙谷有龙穴,旋风强烈,这龙穴之说,也许子虚乌有,但有一点肯定,飞云翼不怕强风,从北道凌空咱们一起走,他们也不会快过我们,因为信鸽也通不过那里,但是有点危险,所以就看你了。”风满楼淡淡一笑道,心中百味陈杂。

    他其实有必然的把握,因为他曾经在军营之中盗用飞云翼的制作图,可是他没有成功,之后有用重金收买制作飞云翼的人,的确有人被收买,但是出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风满楼明白一件事,便是这飞云翼不是一道工序制造成功的。

    而是玉自寒找了各方面的工匠,分配他们带领一批士兵分开制造的,为了保住飞云翼的制造秘密,她让一个营的军队专门制造一个部件,之后再找一些人去组装,这些被叫去的人,都是临时被叫去的,而且玉自寒让夜无伤下令对这些人说:任何人不得泄露此事,否则杀无赦。

    所以风满楼就拿到这制造图多日,苦心研究,却也造不出飞云翼,所以除非兰妃到军营之中偷窃飞云翼,否则她怎么也通不过盘龙谷,不管是轻功还是信鸽,都不可能超越飞云翼的速度。

    “果然是妙计,但是风满楼代天命,于国子监授业天下,不得圣意,私自离京,只怕会有麻烦。你冒充他还是不好,不如你冒充惊华,这惊华和我本就通路,随便找个理由,君上必不会怀疑,即便怀疑他也无话可说。”玉自寒苦笑,目中透出几分疑惑,若然因此连累风满楼,她此生有愧,这利用他人倒是无所谓的,她只怕无人利用,因为没人用的是蚁民。

    之所以君王视天下为蝼蚁,只因为天下于他手中,无掌舵之人,苍生对他无用,只是累赘,这种君强臣弱的局面,绝不可再继续。但如若自己用人不当,让人陷入绝境,便是她的错。

    风满楼心中一暖,但也不由酸涩,她想要处处周全,这就难免自苦。

    “这怕也不好,来不及准备人皮面具。”风满楼苦笑道,他心中微怒,暗暗苦笑道:我风满楼一世聪明,才华冠绝天下,无人可及,可在你玉自寒心中,我居然如此懦弱,需要你顾及周全,你可知你这样我无以言对,恨你不是,不恨你也不是。

    “那只有咱们分道,我们去找惊华于我做戏,风满楼是我的朋友,我就算千刀万剐,玉氏一门片甲不留,我也绝不连累朋友,您也许不能理解,但您若不答应,死活我不能同意,你随意吧。”玉自寒苦笑道,定定看着风满楼,她心中暗道:我今生与你断然无缘,所以不得欠你半分,否则我玉自寒何以面对天下,以及腹内良心?

    “好吧,本座答应你,但你不能和夜惊华赶往胶州。”风满楼冷声说,他不能容忍她心里有任何一个男人,哪怕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友情,也绝不能容。

    “我和他会在永州分手,这是一早就说好的,只是这里离盛京迫近,算时辰信鸽的话只怕已经到了,但是西楚未动就好,从北路赶到西楚的确是最近的,还可以超出三日,这样皇上和南院大王就不会轻起战事,不管皇上能不能猜出这兰妃从中搞鬼,但他肯定会去彻查,所以玉家暂时无忧。”玉自寒低声道,这到了西楚,再从西楚折回胶州,天下人均知道玉自寒到了西楚,那胶州就没有玉自寒,风满楼就是风满楼。

    “没错,但是有一点,咱们还得斟酌一下,便是你若去西楚,端木瑞扣住你不放,那又将如何?”风满楼苦笑道,西楚最缺的就是空军,所以西楚大王没准真敢扣住玉自寒,没准人家也不说扣留,也不下牢狱,人就说邀请她参加一个庆典,人就能拖上个把月,她怎么拒绝,一番好意的包藏祸心才最可怕。

    “那倒不用怕。我只说圣上下旨,让我一月之内必须回西楚,我西楚一行,只是为了借粮,因为胶州失手,我奉皇上密旨到胶州买粮,既然是密旨就秘而不宣,我也就没了假传圣旨的罪名,西楚大王不能说什么,圣上天纵奇才,我不过一介女子,他不会跟我计较,他说的保得住胶州,玉家无忧。”玉自寒浅笑道,这事只能这样,密旨到西楚,他卖与不卖都可以告知他大周力弱,但实际上目下南疆稳定,他若要打此事攻伐最吃亏。

    “你说的是,密旨秘而不宣,你怎么去传信西楚,你不怕西楚的欧阳宇凡一眼看出端倪,你引蛇出洞的计策付之流水?”风满楼苦笑道,但此刻他心中稍稍安定,至少玉自寒如今锋芒稍减,不会轻易出手。

    “这却也不用,我可以偷偷去西楚,让他自己来寻我,我只当受了惊吓,但他若要杀人灭口,我便无奈了,尊驾给我想个法子,让他不可杀我,我便此行无忧。”玉自寒苦笑道,她心中暗笑,这才是大麻烦,她自幼不讨喜,一派天真长到如今,便是亲生姊妹也人情淡薄,何况外人?

    “我给你召集五千精英,虽不如绝顶高手,但是却也绝对不好对付,西楚我有内线,你到了西楚皇城,你就去天字一号买冬瓜,西楚不产冬瓜,但有进口的,不过你便说,我就要西楚冬瓜,这西楚冬瓜,叫做楚东来,是我的人,在西楚乃名门望族,你到了西楚先找他,再露相,这样西楚大王也不敢动你,因为他只能暗杀,要暗杀楚东来保护的人,他得想想。风满楼诡秘一笑,给了她一方白玉砚台。

    玉自寒接过,看了看,心中明白,便道:”尊驾果然不凡,自寒心悦诚服。“

    风满楼浅浅一笑说:”你猜得透为师的心思,为师也就放心了,但是此计策太阴损,凡是可以不用,那就放过西楚。“

    ”那是自然,不到逼于无奈,这计策我不会随便使用,免得造孽太深。“玉自寒笑道,此刻她心境通明,便知道风满楼其人,并非奸恶之徒,只是世事无常,他自己也前路不可知,那就且看天下,你敢割鹿,便等着刀锋。暮色如华,月光淡淡的隐入云际,山峦叠嶂中暗影浮动,已经一天了,玉自寒在驿站中搜索,却找不到夜惊华的下落,风满楼暗笑,果然这一招有用,她还是猜不透一些事,还是和过去一般可爱。

    玉自寒仔细踌躇,暗道:莫不是风满楼从中做了手脚,那接她一招,风满楼既然在短期之内做不好一张人皮面具,那就好说,只需开个玩笑,估摸着夜惊华还在驿站这种,这种袖里乾坤的游戏,风满楼自是玩儿惯了的。

    ”既然找不到夜惊华,便由我去冒充惊华到州府衙门,这知州是从京里下放过来的,他认识我,他看见我,不然会来一句玉姑娘,好久不见了,我便把此事告知,知州,让他慢慢查找。这样也可抽丝剥茧,在城中搜一下这惊华的去处,让他看看是何人动的手脚。“玉自寒淡笑道。

    聪明人的东西藏着你找不到,袖内自由乾坤,但聪明人怕麻烦不喜欢覆雨翻云,这风满楼在此处布棋很久,自然做过很多事情,这城里必然有很多不应该存在的人,只需点算户籍,就够他头疼的,因为他肯定不会在这么小的地方长居。所以他的人一定是外来的,藏在本地的一个大户家中,只要搜出这个人,乾坤圈他就转不得。

    风满楼不会笨到把人藏在驿站之中,这么短的时间,城门未开,他送一个人出去,就很难,他如果是昨天动的手脚,这一招就算她玉自寒败笔,因为昨日如果他用棺材把这惊华送出城,她玉自寒什么也找不到。

    若然他逃过高傲,这一次注定要给趁火打劫,风满楼的弱点太自负,他有些错误根本没有,他也知道那是个错误,但是他懒于弥补,因为藏起夜惊华只是一个玩笑,他只是不愿意她和惊华同行,不想杀他,也无恶意,所以他没必要步步为营,只要可以捉弄她玉自寒,把她玩弄于鼓掌,让她对他俯首帖耳,死心塌地就可以了,那试试吧?

    往往害男人失败的就是骄傲,害女人失败的就是妒忌,风满楼苦笑道:”我服了你。自寒你的心思果然巧妙,我的确棋差一招,这页惊华的确在我的控制范围,你觉得在这驿站之中吗?“

    ”尊驾说在自然会在,说不在这片刻时光,带走一个人也是很容易的。“玉自寒浅笑道,那双清秀优雅的眉毛蹙了一下,嘴角荡漾出一种浅淡的笑容。

    ”来人,把夜公子带过来,只是兰妃要杀死夜公子,此事如何解决?“风满楼苦笑道,此事盘根错觉,复杂得很,玉自寒苦笑道:”这倒也不必多想,只要将计就计便是,兰妃一向聪明,绝对不会承认杀子之事。“

    ”我派人人杀死兰妃便是,以免再生事端。“风满楼冷声道,他那双宛若深潭一样的眼睛,绽放出一种璀璨的冷芒,这种潜伏在内心的复杂,让玉自寒有些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兰妃不是惊华母妃这件事暂时还是要秘而不宣。

    ”那万一此事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兰妃是必死无疑,惊华也性命不保,尊驾还是与我一同保住秘密吧?“玉自寒一笑道。

    ——

    夜惊华心里很痛,昨日的梦魔至今他还没有醒,并非不愿意醒,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这些日子母妃老是给他吃药,他根本没病,母妃还是每日记得给他吃药,夜惊华心中怀疑,忐忑不安,但是他害得吃下那些药,因为大周之内,除了母亲,没有和他亲近的人。

    每个人都会怀疑身边所有的人,皇室的人更加的活的忐忑不安,这是皇族的潜规则。

    夜惊华想到一件事,便是薛太医装疯一事,那件事牵扯薛氏和玉氏,在宏远三年,薛氏太医薛文举,奉先帝之命,却给东宫之主玉染尘看病,岂止断脉是有孕在身,其实当时玉染尘根本就没有接受过临幸。

    此事夜惊华本也不知,但夜惊华自幼多病,所以就经常在太医院翻看医术。

    他演习医术多年,自幼喜欢跟着胡太医学习医学典籍,和医学实录,其中有一篇记载的很是详细,每每观之冷汗淋漓。

    当年这雪家之女与太子有染,玉家之女与先皇有情,然而上天作弄,太子因为急功近利,开设天策府,并且传出一个消息,便是的龙凤九鼎者得天下。

    这个传说一早就有,九百年前北魏就因为得此物,便统一其他六国,所以北魏国书就叫做九鼎记。

    这太子妄图以九鼎引起诸国纷乱,然而此物却被奸臣看见,于是使用离间计,太子还没来得及谋天下,就给有心人送去地狱,大成仁宗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先皇宝利皇子,一个是太子长荣。

    ”惊华,我终于见到你了。“玉自寒轻笑道,眼神中有些激动,她的玉面中泛出隐隐润玉之光,若桃李芳菲,透出几许羞涩,秋波荡漾,顾盼有情。拿丹唇勾勒出一种失而复得般的苦涩微笑,她的心里酸酸的,有着一种不知所谓的惆怅。

    玉自寒张开上手抱住夜惊华,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她的心这一刻不能平复,就好像梦里寻他千百度,回眸间就在眼前一般。夜惊华那双如同灵狐一样的眼睛,闪烁出一种唯美浪漫的苦涩温柔。

    ”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昔日云和摔琴自焚追随子墨而去,视为鹣鲽情深,生死不悔。今日我发誓只在这里等你三天,不见你我便去了,因为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夜惊华苦笑道,就见玉自寒泪眼朦胧这道:”可不能这样,不管我怎么了,你都要好好活着。“

    舍己为人玉自寒自认做不到,因为舍己不一定可以救人,最好是都不死,但她不会为任何人自杀,只会为那些人报仇,哪怕化作厉鬼,坠入无间地狱,有一息尚存她也要报仇,因为如果活着不能因为爱,就用恨做理由,即便陪着爱的人去死,也不能挽留住任何东西。

    ”自寒我很害怕,我害怕母妃没完没了的找咱们麻烦,胶州是鱼龙混杂之地,所以你我必须小心,如今胶州除了国有驻军意外,还有燕家,轩辕家,南宫家三大世家,世代在西楚和大周之间,游走行商,但其实都是附近的大土匪。“夜惊华苦笑道。

    ”如今我们要来一招将计就计,这兰妃西行北上是必然的,所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我没有死的事情我会先一步传出去,而你便去找你母妃搜寻我,搜不到就先行赶往胶州。咱们年底在胶州见。“玉自寒苦笑道,这番计较是她一早算计好的。

    ”可是我舅父钟离斐然一向和轩辕家最为交好,轩辕家祖籍胶州,他们经营活死人墓,所以富甲天下,胶州物产不丰富,遍地流民,但是这三大世家却很是殷实,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但此事我也不过偷听的来,具体活死人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夜惊华苦笑道,他的手有些发颤,过了这一劫,他觉得除了玉自寒,天下再无可信之人。

    ”到了胶州自然知道,惊华你记得一定不要从南城出城门,这里是一个客栈的密道,等我离开一盏茶时间,你就出去,到知府衙门询问我的下落,咱们正好擦肩而过,胶州再见了。“玉自寒低声道,她知道这一行危险得很。

    夜惊华点头,这地界黑漆漆的,玉自寒温暖至极的手慢慢的松开,她缓缓地向外走,觉得四周黑漆漆的,这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咯吱’一声,玉自寒看见一束亮眼的光芒,再看身处在一副棺材里面,旁边没有人,忽听风满楼道:”走吧,跟我上轿子?“

    ——

    玉自寒睁开眼,就觉得眼前雾蒙蒙的,这雾蒙蒙的天笼罩住整个热带雨林,丛林中古木参天,怪石嶙峋,山泉隐在山道之中,有瀑布流动的声音传入耳朵,玉自寒苦笑道:”哪里有轿子?怎么看不见?“

    ”你且等等,没那么快,因为活死人墓的接口和接应之人有一定的距离,跟我走吧。“风满楼低声道,这活死人墓是历代魔帝修建的地下宫殿,一共建造有十八座,都连着山脉和湖泊,且联系着流过的边疆,这魔宫藏有很多的宝藏,天下享用不尽的美食,美酒,美人。但是有一个潜在规则就是进去的人要出来就要看名够不够大。

    实际上夜惊华并没有进入活死人墓,只是在入口处被停放着,玉自寒却是真进去了,只不过她是活死人墓主人风满楼的客人,风满楼又当众说收玉自寒为徒,所以玉自寒就破例成了进了地宫又出来的人,当然风满楼也不会告诉玉自寒活死人墓只能进,特殊人物才能出的秘密,因为她已经是特殊人物了。

    ”嗯,这里真的好美,只是黑压压的看不见天幕。“玉自寒松了口气,但见身后的棺材已经不见了。月色西沉,东方微明,苍穹中升起一轮暖日,远远地微风吹来,树影随之微漾。

    玉自寒浅笑道:”尊驾我有些累了,也不知怎地,最近身子一直不好,脉象也有些弱。“

    ”那是因为这几日你心力交瘁之故,用沙参,当归,薏仁,桂圆,知母,山药,茯苓,半夏个一钱做药,炒治以后,与姜末合了用蜂蜜封做丸子,早晚各服用一次,便可以安神,你这几日真的是太累了。“风满楼苦笑道,玉自寒点点头说:”再加一味神茯吧,把茯苓替换为此物,我这几日身子和精神均是筋疲力尽,然而胶州之事未了,我也没办法再想其他,尊驾咱们此去胶州,前路不可知。“玉自寒苦笑,要一般的谋反或者反间计倒也好对付,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放心,我在一切天下太平,你我这就去知府衙门报案吧。“风满楼苦笑道,这夜惊华必然要和自己那个母妃同行。

    ”可是我怕兰妃半途中杀惊华灭口,毕竟惊华不是六爷,六爷雄才伟略,傲视天下,任何困难都难不住他,可是惊华不同。“玉自寒苦笑道。她根本无法控制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所以她就觉得这辈子要么远离,要么就臣服,玉自寒心里明白这辈子和这个男人注定是纠缠不清了。

    ”同一件事,你可知用什么方法就可以让这人永远不再做?“风满楼挑了一下眉问,玉自寒心里就有数了,就有一个办法能让兰妃罢手,便是让天下都知道兰妃图谋不轨。

    ”只要设一个局就可以,您不是会易容术吗?“玉自寒浅笑道,与其让天下人去揣测夜惊华的身份,对他的血统质疑,从而让惊华进退两难。

    ”你的意思,我明白的,只是这些日子我做不出那么多人皮面具,但是只要一张我们就可以一击而中。“风满楼一笑道,玉自寒暗中寻思:既然如此,她不如一剑斩了兰妃的后路。兰妃要死活,玉自寒本就不在乎,但是夜惊华不是皇子这件事必须隐瞒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兰妃是假冒的这件公诸于世。

    只要兰妃不是真的,那么惊华就是真的,惊华是过去的兰妃娘娘的儿子,并不知道兰妃被定北侯换了人。

    这定北侯就曾经和雪妃勾结,当年二人合谋杀死诸皇子,只留下雪妃生的独子夜风寻,结果夜风寻心肠极好,与他母后截然不同。

    夜风寻临死之前,对雪妃说:你杀孽太重,注定无子送终,你要杀尽天下,只为一人,那就等着白骨一堆,红颜泪千行。

    雪妃也痛陈心扉,但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即便她可以红颜乱天下,终究护不了自己周全。就算她的亲生儿子,她也护不了周全,所以雪妃得知以后死在了轩辕殿。

    ——

    玉自寒和风满楼谈笑间离开密林,就感觉有人近身跟踪,她回头仔细一看,顿觉眼前有一道微光,此刻天还是有些阴沉,黑压压的乌云随风流动,风满楼解下身上的玄色雀羽织锦斗篷,为玉自寒轻轻披上。

    风满楼知道在他走入这个迷局开始他和玉自寒都是生死同命,玉自寒心中也是百味陈杂,她本不想拉风满楼和她合谋,但是她不敢面对胶州的事情,她心里清楚,此行凶多吉少,但是她不会死,绝对不会死。

    玉自寒的命虽然只有一条,但是命硬的很,会活到最后,活到可以迎接自己最快乐的时候。之后一直幸福下去,这样才不辜负所谓的重生。

    玉自寒看着那封白玉砚台,直到如今用不上了,只要过了这一关,她便可以去永州和夜无痕回合,一起做胶州未了之事,风满楼不可离京太久,所以玉自寒心中明白,这是她和风满楼同舟共济的日子,也许明天他们就要分道扬镳。

    ”看来只有狠心一点,必须将兰妃抓获,并且让定北侯无处可避,多少年了,当年先帝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就剩下钟离家依旧沐浴皇恩。“风满楼一笑道,面容泛出微微苦涩,这定北侯功过相当,野心勃勃,实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他对江山麋鹿,有着绝对的野心。

    ”我听尊驾的就是,只不过钟离家恩宠维系不了多久,因为这个白玉砚台你我是必然要送给他的,只是钟离涛太可怜了,这…“玉自寒迟疑了一下说。

    ”你莫忘了,他们可是下过血手的,那一招整个玉家狼烟四起,玉丞相也遇难,被软禁于建章宫,你该明白这一味的着什么,意味着已经成仇,不管你玉自寒如何退让,人家也不会放过你。“风满楼苦笑道,那双若春山含翠的眉毛微微一蹙,玉自寒心里一慌,有些为其着迷的感觉。

    风满楼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白玉砚台就是一个囚笼,这个布局很简单,说穿了不过是照本宣章,其实玉自寒并不想用兰妃对付她的方法,再去对付兰妃,但是往往最简单的方法最有效果。

    玉自寒对敌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江郎才尽的感觉,但是下一步还是必须走,因为她必须活下去。哪怕醉生梦死,也好过消失,人心是最看不透的东西,她心里明白,人生只有前路,没有原点,人不可以有太多的顾虑,即便来路不知,也要这样走下去。

    ”冷不冷,你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玉自寒轻声问,岔开那个敏感的话题,因为路就在前面,说不说结果是一样的。

    ”不用担心我,这密林中不乏毒蛇猛兽,你要小心走,你看。“风满楼双手张开,就见飞扑过来一群小蛇,这又叫七步蛇,玉自寒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带着怪味的酒,她从瓶中倒出一些酒,拿酒浆并不是液体状散出,而是化作一股子白雾,这白雾遇见冷雨,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冲入鼻孔。

    那些七步蛇全都瘫软在哪里,七步蛇的蛇血可以提高功力,蛇胆可以解百毒,但这阴寒之物,是不能够直接服用的。

    ”自寒,你干什么?“风满楼狐疑的看了一眼玉自寒,就见她明眸流转,心中颇为讶异,却不知如何是好,就见玉自寒蹲在那里开始捡地上的死蛇,开始挖蛇胆,之后收起蛇血,等待着烈日的光辉,不多时雨停了,但天依旧很阴暗,冷雨小了一些,玉自寒起身说:”这东西我加入赤佛掌给雪舞做药,我自己身子也不好,这次长途跋涉,无人照顾,真的很害怕,你是不能北上的,因为三日一次的朝会你是必须参加的,这我又开始寄望那人会来。“

    ”六爷的行程我不知道,倒是三爷已经到了此处,再走几里就是东华郡,三爷估摸会在那边的驿站停留一下,今天会经过衙门,这知府是从京城调过来的,这里是个郡县,分属东华郡。所以你一切都要小心,三爷估摸就要到了。“风满楼淡淡一笑道,他心里其实不安,可以说非常不安。

    他不想让玉自寒一个人面对即将来临的惊雷,可是他的确必须回京上朝,所以风满楼就打算让玉自寒去找夜无伤,让夜无伤保护她的身家性命,她一个女孩子,若不能和暮夜明和萧逸风通行,就只能跟着夜无伤,也许暮夜明兄妹一直跟着,但他们没有动手,看来他们也是各有打算。

    ——

    暮夜明静静的在丛林中跟着玉自寒的身影,她身后跟着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三人同时御剑飞行,这御剑术不能够长期用,但为了追踪,可以再半日之内在空中纵横。

    暮夜明苦笑,在离玉自寒最近的地方停下,夜无痕苦笑道:”怎么不近距离追踪,那个魔帝不会真的就是国师吧?“

    ”我猜是的,所以大周国内应该安排玄心正宗的人,贴身保护陛下和诸位皇子,我觉得魔帝是真的陷入情网,所以这段孽缘,会成为他的毕生之恨。因为江山之内覆雨翻云容不得半分情分,所以他这样迷恋玉姑娘,必然会影响魔道的大业,六爷你可知近百年魔渡众生计划?“暮夜明苦笑道,统一六国其实不是暮夜明的毕生目的,但是魔星,将星,帝星同时下界此地,这只怕百年来,静心禅院的宁静就要被打破。

    ”恩师说过一些,说是帝星在北魏降世,皇星随龙女降世,而魔星追随龙女下世,这有个古老的传说,就是四星拱照,天下太平,这恩师说过,只要魔帝出现,过十五年就是大周一统天下的日子,因为帝皇不可共存,但是这东斗之内确实不同,帝星被妖星笼罩,化作戾气所以这太平之前要有一场恶战。“夜无痕苦笑道。

    这帝星入魔乃是造化使然,并非帝星邪恶,也不是魔星邪恶,而是开元盛世,就是鲜血染成,这魔星虽不美,生性残暴,但他是龙珠化成,虽然沾染了魔气,但是并非恶贯满盈。

    暮夜明苦笑,此刻天气已经放晴,玉自寒和风满楼走上官道,夜无痕看着二人诀别,虽然没有如何亲密,但是确实便如同至交好友那样,言行之中有一种无形的亲密。

    这种亲密让夜无痕心里很不舒服,玉自寒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此刻她茫然的拉住风满楼的手,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日一别盛京去,云深不知卿何处,白云千载梦无常,踏雪寻梅向晚晴,乘风破浪山河笑,暗香疏影风满楼,华庭欲染苍穹雪,胭脂沉浮瘦朱颜。这首查生子送给你,虽说未到冬天,可和你分别,便和冬天一样冷,抱抱我好吗?“风满楼低声一笑,如珍珠一般的雨滴的缀在他如同墨染一样的发丝上。带着一种幽静宁和的美感。

    ”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算了吧,我感激你,但是直觉上,我的双手已经不那么干净,既然一定要借刀,我就希望是我一个人去,你放系,虽然我年轻识浅,又第一次暗算别人,但我觉得我心里有刀,手里有没有反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玉自寒苦笑道,此刻她觉的她的手很冷,很血腥,玉自寒最痛恨的就是用黑枪,暗箭伤人。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我还有要事要做。“风满楼伸出手,紧紧地抱着她说:”血腥味我已经习惯了,我确定我手上比你手中的,血腥味大。“

    玉自寒苦笑,任由这温柔的臂膀抱着她,她知道前路并不好走。

    只要在权利的巅峰,不管多善良也是要动手的,党政就是这样的,不管你怎么讨厌血腥味,血腥依旧存在,所以她只能除掉钟离家,因为钟离家不会放过玉家,无所谓背叛,敌对只是必然的事情。

    ——

    夜无痕静静的看着风满楼离开,他看着玉自寒蹲下,捡起风满楼不慎落下的手帕,一个男人的手帕居然是梅花图,用金线绣成的五瓣梅,朵朵迎风飞舞着,那苍穹下茂密的松树林中,玉自寒感觉到一种飘零的孤独。

    ”寒儿,你在找什么?“宛如清泉流动的磁性声音传来,玉自寒抬眼就看见那璃纹赤金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正是那个当年给了她一鞭子的马夫,他这一次却和上次不同,见了她就躬身趴下说:”姑娘,三爷在里面等你。“

    玉自寒上了马车,她仔细分析,三爷是最符合上官龙这个身份的人,他身高和肤色,甚至相貌,都跟那人十分相似。

    ”你在这里做什么?“夜无伤淡淡的问,他此次到胶州,目的是再用上官龙的身份,混淆视听,趁机窃取胶州的军事情报,北伐已经是必须做的事情。

    ”惊华遇刺,我只是侥幸逃脱,三哥你可知道,出了大事情,我不敢回京。“她装作很紧张的样子,说话故意透出几分颠倒,身子痉挛了一下,瑟瑟的发抖,就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夜无伤心下一软,他拦住玉自寒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敢说,我真的吓坏了,三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找不到惊华了。“玉自寒低低的说,眼睛里泛出一些梨花般的泪雾,朦胧间让人黯然销魂,夜无伤有些把持不住,但他知道玉自寒要说的那句假话对她很重要。

    在最初遇见她,便知道她天真无邪,从不曾怀疑过她的心思,可是云城逍遥阁一聚,让夜无痕对玉自寒刮目相看,她不只是聪明,可以说是狡诈,她一颦一笑均有目的,但都没恶意,她日后不是巾帼英雄,就是绝世枭臣。

    玉自寒哭着对夜无伤说道:”兰妃娘娘是假的。“

    夜无伤便听玉自寒说出来龙去脉,且听这玉自寒言道,在起驾出宫的前一天,玉自寒和夜惊华会面,欣喜非常,这兰妃呆在囚笼之中,一直不动声色,而后突然来了刺客,刺杀她和惊华,兰妃被人解开刑具,而后也加入包围圈狙击他们。

    他们奋力一战,各散东西,而后刺客紧追不舍,她只好抛下惊华逃命去了。

    玉自寒说完,就看见夜惊华居然隔着帘子坐在车内,这无疑是个局,为什么会这样?

    风满楼说过此事不会有第三个人干涉,怎么会这样?

    夜无伤一笑道:”丫头,你觉得你猜得准,我此行的目的吗?“

    玉自寒没有回答,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偷梁换柱,车内的人是假的,并不是夜惊华,第二招莫过于打草惊蛇,里面的夜惊华是真的,三爷跟她的目的一样。

    三略中提到,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纵往矣,有进无退,否则有始无终。

    意思就是真真假假靠人去猜,但一旦在局里撕开一个口子就再无退路,否则事情只能做一半,结果糟糕透顶。

    ”我不是玉自寒,我是替她来传讯的。“玉自寒擦干眼泪,定定的说,她不知道眼前的三爷是真是假,但有一点他并不想开杀戒,那么即便这个三爷是假的,此人也和她认识。

    ”你这样说,你不怕我杀人灭口。“夜无伤没想到这丫头敢说这种话,她的武功是不用提的,六国之内闻名遐迩,大周最聪明的女人是玉自寒,但她的武功连一般的大汉都打不过,只轻功可以将就。

    萧逸风兄妹便坐在马车的右边,玉自寒苦笑了一下问:”尊驾要怎么样?“

    ”你敢冒充就不要怕死,爷就只要你一条命。“夜无伤冷声说道,他拦住玉自寒,用手掐住她的脖子,他自然明白人皮面具的秘密,所以二人僵在那里。

    任何一种人皮面具,都只能骗没见过正主的人,这人皮面具只能打扮的酷似那个人,但他们的家人依旧可以认出,所以人皮面具只能近似于一个人,无法完全一样。所以夜无伤确定眼前的女子是玉自寒。

    玉自寒感觉到马车内有些昏暗,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盒子,她轻轻打开,就见车厢内,华光四起,灿若明华,仔细看是一颗银杏大小的夜明珠,玉自寒再一看,她举目看见马车内坐着四个人,第一个就是夜无痕,他穿着夜惊华的衣服。脸上化了妆,虽然看不出异样,但容貌还是有落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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