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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林木安

正文 

    “……你倒是分的很清楚。”但刚才说要杀掉六道骸的时候,你完全没在乎六道骸用的是谁的身体吧!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看了眼满脸不爽的云雀学长,低声道:“……刚才,抱歉,我一时有点激动……不是故意要……指责你的。”

    云雀学长没接话,只是把手中的拐棍收回腰间,然后径直走出厕所。

    我连忙跟出去——厕所的确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走出去依然是那条深蓝色的隧道,成群的鱼从我身旁掠过,不停留的往前一直游,一会就看不见身影,只有那只像极了云雀学长的海龟,还懒洋洋的呆在原地,仿佛一辈子也不会动弹一下似的。

    我看着那海龟发呆,云雀学长站在我身侧,脸色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啊,怎么办?

    原本我和云雀学长之间,虽然尴尬,但好歹有话讲,但因为刚才那场吵架,现在气氛已经降到冰点,几乎都凝固起来,我不管做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很想说就此打住,我们回去,但不知为什么竟然开不了口。

    最终居然是云雀学长先说话。

    “去海豚馆。”

    “……啊?”

    “不想去吗?”

    “……不……我想去。”

    海豚馆内,海豚在池子里欢快的游荡,偶尔跃出水面,长长的鸣叫让我耳朵都有些发麻,由于馆内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喂食的管理员就允许了站在池子边上观察,和海豚近距离接触。

    海豚的大脑袋浮在水面上,圆滚滚的眼睛死盯着我。

    “……我真的没吃的。”我把手摊开。

    它果然立刻就潜下水回到池子游泳去了。

    ……这么现实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那海豚在水里翻滚,看了眼身边的云雀学长,随便找了话题搭话:“云雀学长,喜欢海豚?”

    他沉默一会,才道:“讨厌。”

    “……那为什么来这里?”我不自觉抽了抽眼角:“该不会是‘我’说喜欢的吧?”

    “是你说山本的海豚可爱的。”

    “……”你用不用把我的话都记得那么牢?而且!山本?是我认识的那个山本吗?为啥会去养海豚?难道十年后他成了海洋馆的工作人员?

    我最终什么也没问,看他两眼,叹口气道:“如果你回到十年后,发现我又活过来了,那一定就是我听了你的忠告没去送死……那请你一定记住给我些空间和自由,让我也能做我想做的事情……毕竟,我也是个男人嘛。”我又不是大和抚子,贤惠温柔,善良居家。

    他只是看着我,没说话。

    “……啊算了,当我没说……反正就算我说了,你也会当没听到。”

    “……我会的。”

    原本没指望听到他回答的我一时间有些发愣,然后疑惑的看向他:“……我幻听?”

    “……我会给你空间,让你做想做的事情,”他挑眉,唇角的微笑让我不知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你也得让我做想做的事情才可以。”

    ……直觉告诉我最好以后都别再提起这个话题,我完全不想知道他想做的是什么事情!

    我打了个寒战,扭头不敢继续看他让我满身冷汗的笑容,干笑着打哈哈:“哈……啊……是、是吗……哈哈哈……”

    不过好在这个小插曲过后,我终于不觉得气氛那么尴尬,看着那个喂食的饲养员教导海豚跳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转头问云雀学长:“学长!十年后,云豆还活着吗?”

    “恩。”

    “……它到底是什么品种?居然那么长的寿命?”

    “变异了吧。”

    “……我想应该不是。”估计是什么特殊的鸟的种类,只是不在鸟类图鉴上而已?

    “云雀学长,十年后,除了云豆之外你还有没有养别的宠物?”

    “刺猬。”

    “刺猬?哎……居然养刺猬……好稀奇。”我喃喃着道:“我还以为你会普通一点,养猫啊之类的……”

    “泽田纲吉和狱寺凖人养了猫。”

    “哎?大家在未来都养了宠物吗?”

    他想了想,才肯定的回答:“恩。”

    “那我养的是什么动物?”

    “云豆。”

    “………………到最后云豆也是我在照顾吗?”我不由的黑线:“自己的宠物请自己照顾!我可不是你的保姆!更不是你的宠物保姆!”

    “……麻烦。”他不耐烦的皱眉。

    “请不要每次都一副都是我不好的样子,明明是你自己做的不对吧?”

    云雀学长只是兴致缺缺的看我一眼,打了个呵欠——看样子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好吧,估计在这家伙的心里,就算全世界都错了,也轮不到他错。

    “回去吧,”我看向他:“我可以陪你在并盛街道上转转,你应该也很怀念吧。”

    他只是冷淡的‘恩’了一声,就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往出口方向走。

    ……算了,牵手就牵手吧,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反正不是第一次,早被人看光了。

    我这么想着,顺从的跟着云雀学长的脚步往外走。

    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很想和他说说话,便开口道:“想要听吗?我一开始,来到日本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看我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是在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才刚来日本,连日语都说的还不是那么顺畅,磕磕巴巴,要很久才能说完一个句子,四周的地形或者是道路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走不了多远就会迷路……但是,那么刚巧,在我还不熟悉这个国度的时候,妹妹生了病,发高烧,一直到四十度。”

    听到这句话,云雀学长的脚步顿了顿,紧接着又继续向前。

    “我虽然会一点医术,可是没有药材的话我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急的团团转,想打急救电话,但是却连手机都没有,只好抱着妹妹在街上四处乱转,想找一家诊所,或者借一部手机。”

    我说到这里,忽然有点郁闷,但是却不想把对话停在这里,于是继续道:“……可是……一个不会说日语的外国人,在异国他乡……能得到什么样的帮助呢?”

    谁都没有闲心停下来听我说话。

    我急的快要哭出来可是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流——哪怕一句。

    大街上的每个人都很忙,忙工作,忙逛街,忙约会,谁会想要停下,听一个外国人,用不怎么流利甚至根本听不明白的日语和他说话呢?

    我只好像无头苍蝇一样拦住过路的人恳求他们告诉我医院的位置,不是没有想过拦住出租车,可是由于正好是接班时间,没有一辆车子愿意停。

    “接着老天也像跟我过不去似的下起了大雨,很冷很湿,我怕会让妹妹的病情恶化,只好四处奔跑找医院,或者一家小诊所。但日本的大街小巷太多太多……我迷了路,连家也认不出在哪个方向,更不用说医院了。”

    “……然后呢?”云雀学长低声发问。

    “然后……然后还有什么?……绝望……吧。”我叹口气,继续道:“难道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吗?我当时这么想着,难过的快要哭出来。”

    我抱着妹妹躲在公车站牌下面,脱下了大衣给妹妹裹住,二月的天气,冷的不像话,说话时都带着白色雾气,雨又那么大,不一会我就湿了个透顶,从偶尔路过的行人看向我的嫌恶表情中,我能明白我有多么狼狈多么不像话——但那又怎样?

    只要能够救一平,什么都无所谓。

    我抱着一平的手臂在发抖,被雨水沁湿的背脊冻的发僵,迈开步子的时候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腿骨咯吱作响,就连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微弱到几不可闻。

    但还好……一平没有被淋湿,她还在我怀里,只是呼吸急促的模样让我越发焦急。

    我低声下气的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求救,可惜的是大雨让他们的脚步匆匆,一开始原本还有人愿意停下听我说一两句,可当雨滴落下之后就再也没人愿意停顿了。

    求求你们,听我说,只要听就好!

    我想向附近店铺里的营业员求救,可是我满身雨水,营业员各奔不愿意让我靠近店铺,因为我身上的泥水会弄脏他们的地毯。

    我只好回到公交车站牌下面,看着街上霓虹灯闪烁,偶尔能看见路过的公交,里面有耀眼的橘色灯光,看起来很温暖。

    可是……雨水混合着城市里特有的,汽油和喧嚣的浑浊味道,却让我浑身都冰冷。

    不是身体的温度,是从心口开始结冰,快要把我整个人冻住。

    我很怕。

    怕妹妹撑不住,怕自己撑不住。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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