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心的决定
正文
（第二卷终于结束了，撒花~~~谢谢支持我订阅到现在的朋友们，我永远记得你们的鼓励…… ToT）
我从店里跑出来，一边给花花打电话。
电话一通，我便劈头盖脸地说：“告诉我昭寒送到哪家医院了，你一定知道吧？”
花花在那头迟疑片刻。
“罗捷，你确定要过去么？可是你昨天已经去见了他们最后一面，说要告别了……”
“告诉我医院地址。”
花花叹了口气，“我给你查查。”
等我赶到医院，已经有不少媒体记者守候。为了不影响正常秩序，医院方面拉起了一道封锁线，我也被值班护士拦在了门外。
我看见成叔正坐在走廊的靠椅上闭目养神，于是对那护士说：“我是月桂公司的工作人员，不信您可以问经纪人。”
护士瞥了我一眼：“你的证件呢？”
“……忘带了。”
她转身走过去向成叔询问。
成叔抬起头看见我，摆了摆手。
我和成叔单独站在病房外面。
“成叔，昭寒他到底……”
“你不是已经决定辞职了吗？怎么还关心这些。”成叔的声音显得挺冷淡。
我不敢问昭寒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只得沉默了半晌，最后问道：“我可以见他一面么？”
成叔点燃了一根烟。
“他刚睡了。”
一阵沉默。
我见成叔面容憔悴，便开口道：“成叔，您这一晚上肯定光顾折腾。没怎么睡，就让我代替您在这里守着吧。”
成叔没有回答我，只是不停地抽烟。等他终于开口时，却又答非所问。
“我原以为你辞职只是随便说说。也没向公司汇报。可是没想到你会真的这么做。罗捷啊，你太让我意外了。”
我一时语塞：“成叔，对不起……”
“这也没什么好道歉的，人各有志，不想做也不用勉强。”
成叔突然停下话，冲我身后点头打了一声招呼。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拎着一个保温盒走过来，似乎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等那女人摘下墨镜。我才认出她正是雪儿的妈妈，昭寒的姨妈。
“啊，您好……”
姚女士打量了我一眼：“是你啊。”
“你们认识吗？”成叔问道。
“嗯。上次雪儿受伤，就是多亏他送她去医院的。”姚女士看着我说，“每次见到你都是在医院里呢。最近工作很忙吧？”
我和成叔都没说话，姚女士径自推开病房的门进去。
成叔瞥了我一眼：“进去吧。”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病房。
昭寒躺在病床上，床边挂着吊瓶，睡得很沉。
姚女士把保温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我给他熬的汤……”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手扶前额，差点晕倒。还好一旁的成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
“熬了半宿。你也出去休息一下吧。”成叔劝她道，“有罗捷在这儿盯着，没关系的。昭寒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管怎么说，你自己的身体最要紧。家里不还有一个孩子么？”
我点点头：“您放心。都交给我吧！”
我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看着昭寒熟睡的脸。很少见他表情如此恬静，感觉很像个婴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房间里安静的出奇，我不知不觉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水，水”，一下子睁开眼，连忙跳起来说：“就来！”
昭寒睁着眼看我，目光里却没有任何惊讶，仿佛理所当然。
我倒了一杯水，把枕头垫在他身后，帮他一点点喝了下去。
昭寒的眼睛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直到等我把杯子拿开，才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你。”
昭寒的眼神忽然变了，愤怒地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明明让你等我们从日本回来再决定！可你倒好，说不来就不来，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接，背信弃义！”
他激烈地指责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我连忙给他拍拍背，等他安静下来，心想这人还能发火应该没有大碍，于是心平气和地说：“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当时你跟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可没有承诺你什么。”
昭寒一下子就被我噎回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你，为什么要选在自己生日这天‘自杀’，怎么能这么不珍视自己的生命呢？这会让多少爱你的人担心啊！”我尽力口气委婉。
“自杀？”昭寒倒吸一口气，反问道，“你在哪儿看到这说法的？媒体是这么报道的么？”
我突然想起自己也只是听那两个女孩说的，“网上传言”罢了，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就当成了事实，顿时堂皇。
“我才没有自杀呢！只是昨晚喝了太多酒，反胃而已……因为头疼睡不着，所以吃了止疼片，结果发生了不良化学反应。”昭寒自嘲地笑笑。“不过你放心，连吐带洗胃，我现在别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不禁一阵鼻酸，说：“可别再这么糟践自己了，让人多心疼！”
昭寒不说话，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有什么好心疼的。我长这么大，连自己爸爸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又有谁会真的在乎我的死活。”
我的浑身一颤：“你……没有见过自己爸爸吗？”
这件事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吧？我是被自己爸爸遗弃的孩子。我的小姨，也就是雪儿的妈妈收养了我。当初要出道的时候，我只跟老板提了一个条件。绝对不要拿我的身世来炒作，所以除非我亲口告诉你，你不可能从别的渠道知道这些事实。”
昭寒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声音冷冷的没有感情。“我这么做。只是想保护家人远离娱乐圈的是非。可是雪儿这个家伙，却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做歌手，怎么劝她也不听。你说，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呢？”
“雪儿她……有自己的想法，即使你不做歌手，也许她的梦想一直就是这个，并非是受到你的影响呢。”我说，“别再为此自责了，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你是个好哥哥。”
昭寒叹了一口气：“你可真会安慰人哪。”
他的目光又转向天花板：“我小时候，做梦都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底是谁，为什么抛弃我。那时我就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骄傲地站在他面前问出来，我会让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这么做了，因为他认可不认可，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在我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之前，无论如何也会好好活下去，我一定要活着看到最后的结果。”
我的心里一阵揪紧，没想到昭寒竟然受过这么多苦。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发觉，在他张扬跋扈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敏感又渴求爱和关怀的心呢？
病房里一阵沉默。
我站起身说：“好吧，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我走了。”
昭寒突然伸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你这是……”
“不要走。”
“可是，我已经向公司辞职了……”
“我不许你这么对我！听见了吗？我。不。许。”
昭寒一字一顿地重复，态度异常坚决。
“说什么呢？我又没签卖身契给你……”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这么任性，说一不二？！可我一看着他那双眼睛，心脏就狂跳不止，根本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成叔、姚女士和几个医护人员走进屋来，看到面前的一幕不禁愕然。
我赶紧触电似地抽回手。
昭寒的神情倒是很坦然。
姚女士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医生询问了昭寒几个问题，又检查了他的身体的各项指标，最后说道：“现在已经排除了危险。照这个情况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成叔一听，松了一口气，便把医生拉到一旁，小声商量在下午的记者发布会上要如何解释昭寒的情况。
昭寒听到他们的谈话，立刻问道：“发布会？什么时候？”
成叔一愣，说：“就在下午四点半。”
“我也要参加。”昭寒坐了起来。
“不用，有医生说明就可以了。”
“我去亮个相不是更好吗？”昭寒说，“既然有那样的传闻，我亲自露面澄清最能说明问题。”
成叔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埋怨我不该把关于昭寒的自杀传闻告诉他。我赶紧低下头。
医生说：“如果时间不长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今天还有电视媒体来的，这样上镜……”
昭寒忽然把头转向我：“罗捷可以帮我化妆，你说是吗？”
我一怔，说：“可是我没有工具……”
“这个不难，”昭寒对一旁的护士一笑，说：“你们经常值夜班，有没有洗面奶、粉底之类的借我用用？”
护士被昭寒万人迷的笑容所迷惑，赶紧说：“有，有的是！”
不一会儿，那护士便拿了一堆化妆品、护肤品过来。昭寒到病房配套的洗手间里洗了脸，然后走出来。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给你熬了汤。”姚女士问道。
“我不饿。”
“等会要参加记者会，吃点东西比较好吧？”
昭寒想了想，点头说：“好吧。”
医院临时准备了一个会议室当发布会现场。媒体记者纷纷入内等待。
发布会一开始，医生便在台上介绍了昭寒现在的状况，并且说明是因为身体劳累的原因造成酒精中毒等，否认了坊间的自杀传闻。
接着。昭寒上台亮相。被记者们拍照。
成叔代替他说话：“昭寒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已在恢复中，谢谢大家关心！”
昭寒向大家微微一鞠躬。
等记者拍完照，成叔便抱着他的肩膀，想送他走下主席台。就在这时，昭寒突然抢过了台上的麦克风，说：“我有几句话想说……”
成叔诧异地看着他，正在现场的我也惊呆了，底下的记者更是一片哗然。相机咔嚓声响个不停，闪光灯亮成一片，那气氛。那架势，就像等着昭寒突然宣布结婚隐退之类的爆炸性新闻似的。
成叔看上去很想把麦克风一把夺走，可是在所有记者面前，又不好动作太大，只得讪笑着说：“对不起，今天昭寒本来并不打算发言的，他一定是刚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迷糊……”
“我很好，请让我把话说完。”昭寒不管不顾，拿着麦克风继续说道：“4EVER已经出道四年多了。我有些话想说……”
底下的记者看不下去，有人喊道：“就让昭寒把话说完吧！”
成叔毕竟是老江湖，一看既然娱记的胃口都已经被吊起来了，若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恐怕也不好办，只得作罢。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看着。
“4EVER出道四年。我知道，我不是大家眼中的优质偶像。因为我很任性，独来独往，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
我没想到昭寒一上来就做自我检讨（感觉很像平时斗嘴我骂他的那些话），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即使受到大家这么多的爱，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我的老板告诉我，对于偶像来说，歌迷和人气最重要，所以很多话不能说，即使你觉得是正确的，很多事也不能做，因为你并不是普通人，这都是你应尽的责任。”
昭寒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越过所有人的头顶，看见很高很远的地方。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懂得我们老板的意思。为了让4EVER光鲜亮丽地站在大家面前，有无很多人都在背后默默努力工作，我不想让歌迷们因为爱我，而敌视在我身边工作、生活的人。因为这些人不仅是我的同事，更是我的朋友，我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所有的‘四叶草’，如果你们喜欢我，喜欢4EVER就请尊重在4EVER身边工作的人，不要轻易听信网络谣言，不要为他们偶尔的一次疏忽骂个不停，因为是人都会犯错，包括我在内。他们付出了很多，却可能因为你们的敌意，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
他环视了整个安静的会议室，声音有些嘶哑：“每个人，都有一些事情可能是迫不得已，却不得不做。我喜欢当歌手而不是做偶像，可是有那么多歌迷无条件喜欢我，这让我觉得责任重大，不能不说实话。公司，媒体，歌迷，我想只有能互相理解的时候，才会相处得更加愉快，和谐。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不喜欢配合媒体的人，对于过去发生的种种不愉快，我会好好反省，真诚地向大家道歉。”
昭寒缓缓走到主席台中间，向在座的所有媒体记者们90度鞠躬，并且足足半分钟没有直起腰来。
闪光灯咔嚓地亮个不停。一直以来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昭寒，竟然因为我的事情，放下身段，向众人鞠躬——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有人默默地鼓起掌来，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异常感动。
不用揣测，昭寒的这番“真情告白”，第二天便登上了各大门户网站、娱乐报道头条，基本上都是正面评价，赞扬昭寒是“真性情偶像”。
再看后援会贴吧论坛，自然有人将他的话和前段时间的“助理事件”联系起来，基本也是一边倒的声音支持昭寒，认为他说的合情合理——既然是自己心中的偶像，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一言九鼎——还有不少粉丝深刻反省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为盲目跟风道歉，盖起了万丈高楼。
偶尔有些爱挑事的，对昭寒“教训歌迷”的行为感到失望，声称打算脱饭的，立刻被众多口水吐沫淹死。大家众口一词表示：“4EVER不需要你这种知错不改的粉丝”，帖子也被斑竹们秒删，歌迷们空前团结。
更有人发起投票，“大家签名支持那个助理哥哥回来”，几个小时就收集到了上千个ID签名和祝福。看着孩子们说的那些窝心话，我简直泪眼朦胧。
“哎，舆论是把双刃剑啊！这些半大孩子本质上都挺纯真的，只是因为太年轻，所以才很容易被人煽动利用。”花花感慨，“照这个架势，你不回去可能都不行了吧？”
我没有说话。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照雅言告诉我的，这次针对我的舆论攻击是有幕后黑手，而昭寒显然还不知道这一点，当着媒体记者说了那番话之后会引起怎样的蝴蝶效应，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梁月桂一语不发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点来点去滑动手里的鼠标，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连一丝余光都没分给我们。
我和4EVER四个人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梁月桂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昭寒啊。”
这语气着实奇怪，不知是夸还是骂，弄得我们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梁月桂继续说道：“你什么时候口才变得那么好了？要是换成泰一，我还不觉得奇怪，换成是你么……可真是让我没想到。”
昭寒挠了挠头发：“……谢谢。”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罗捷是自己主动提出辞职的。”梁月桂看了我一眼，“我本来打算让他做雪儿她们新组合的经纪人，可是他拒绝了，跟我说想要辞职。”
昭寒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梁月桂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根本不了解情况。在记者面前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罗捷回来吧？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四年多，你现在终于学会利用媒体了？”
梁月桂的语气很冷淡，气氛顿时显得有些紧张。
泰一看了看梁月桂，又看了看昭寒，突然笑了。
他这一笑，立刻让气氛有所缓和。昭寒吐了吐舌头，也笑了。
“还好意思笑呢！你知道这回花了公司多少公关费，求了多少人情才帮你摆平的吗？”梁月桂皱了皱眉头。
我想起成叔在那天发布会之后立刻请媒体记者们吃饭，还给公司财务打电话取钱，不禁捂着嘴“啊”了一声。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梁月桂终于开口，脸色也稍有缓和，“罗捷，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不用考虑舆论怎样，我希望你的决定都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们此刻都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我抬起头盯着梁月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回来，继续做4EVER的助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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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在那头迟疑片刻。
“罗捷，你确定要过去么？可是你昨天已经去见了他们最后一面，说要告别了……”
“告诉我医院地址。”
花花叹了口气，“我给你查查。”
等我赶到医院，已经有不少媒体记者守候。为了不影响正常秩序，医院方面拉起了一道封锁线，我也被值班护士拦在了门外。
我看见成叔正坐在走廊的靠椅上闭目养神，于是对那护士说：“我是月桂公司的工作人员，不信您可以问经纪人。”
护士瞥了我一眼：“你的证件呢？”
“……忘带了。”
她转身走过去向成叔询问。
成叔抬起头看见我，摆了摆手。
我和成叔单独站在病房外面。
“成叔，昭寒他到底……”
“你不是已经决定辞职了吗？怎么还关心这些。”成叔的声音显得挺冷淡。
我不敢问昭寒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只得沉默了半晌，最后问道：“我可以见他一面么？”
成叔点燃了一根烟。
“他刚睡了。”
一阵沉默。
我见成叔面容憔悴，便开口道：“成叔，您这一晚上肯定光顾折腾。没怎么睡，就让我代替您在这里守着吧。”
成叔没有回答我，只是不停地抽烟。等他终于开口时，却又答非所问。
“我原以为你辞职只是随便说说。也没向公司汇报。可是没想到你会真的这么做。罗捷啊，你太让我意外了。”
我一时语塞：“成叔，对不起……”
“这也没什么好道歉的，人各有志，不想做也不用勉强。”
成叔突然停下话，冲我身后点头打了一声招呼。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拎着一个保温盒走过来，似乎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等那女人摘下墨镜。我才认出她正是雪儿的妈妈，昭寒的姨妈。
“啊，您好……”
姚女士打量了我一眼：“是你啊。”
“你们认识吗？”成叔问道。
“嗯。上次雪儿受伤，就是多亏他送她去医院的。”姚女士看着我说，“每次见到你都是在医院里呢。最近工作很忙吧？”
我和成叔都没说话，姚女士径自推开病房的门进去。
成叔瞥了我一眼：“进去吧。”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病房。
昭寒躺在病床上，床边挂着吊瓶，睡得很沉。
姚女士把保温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我给他熬的汤……”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手扶前额，差点晕倒。还好一旁的成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
“熬了半宿。你也出去休息一下吧。”成叔劝她道，“有罗捷在这儿盯着，没关系的。昭寒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管怎么说，你自己的身体最要紧。家里不还有一个孩子么？”
我点点头：“您放心。都交给我吧！”
我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看着昭寒熟睡的脸。很少见他表情如此恬静，感觉很像个婴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房间里安静的出奇，我不知不觉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水，水”，一下子睁开眼，连忙跳起来说：“就来！”
昭寒睁着眼看我，目光里却没有任何惊讶，仿佛理所当然。
我倒了一杯水，把枕头垫在他身后，帮他一点点喝了下去。
昭寒的眼睛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直到等我把杯子拿开，才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你。”
昭寒的眼神忽然变了，愤怒地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明明让你等我们从日本回来再决定！可你倒好，说不来就不来，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接，背信弃义！”
他激烈地指责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我连忙给他拍拍背，等他安静下来，心想这人还能发火应该没有大碍，于是心平气和地说：“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当时你跟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可没有承诺你什么。”
昭寒一下子就被我噎回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你，为什么要选在自己生日这天‘自杀’，怎么能这么不珍视自己的生命呢？这会让多少爱你的人担心啊！”我尽力口气委婉。
“自杀？”昭寒倒吸一口气，反问道，“你在哪儿看到这说法的？媒体是这么报道的么？”
我突然想起自己也只是听那两个女孩说的，“网上传言”罢了，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就当成了事实，顿时堂皇。
“我才没有自杀呢！只是昨晚喝了太多酒，反胃而已……因为头疼睡不着，所以吃了止疼片，结果发生了不良化学反应。”昭寒自嘲地笑笑。“不过你放心，连吐带洗胃，我现在别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不禁一阵鼻酸，说：“可别再这么糟践自己了，让人多心疼！”
昭寒不说话，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有什么好心疼的。我长这么大，连自己爸爸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又有谁会真的在乎我的死活。”
我的浑身一颤：“你……没有见过自己爸爸吗？”
这件事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吧？我是被自己爸爸遗弃的孩子。我的小姨，也就是雪儿的妈妈收养了我。当初要出道的时候，我只跟老板提了一个条件。绝对不要拿我的身世来炒作，所以除非我亲口告诉你，你不可能从别的渠道知道这些事实。”
昭寒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声音冷冷的没有感情。“我这么做。只是想保护家人远离娱乐圈的是非。可是雪儿这个家伙，却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做歌手，怎么劝她也不听。你说，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呢？”
“雪儿她……有自己的想法，即使你不做歌手，也许她的梦想一直就是这个，并非是受到你的影响呢。”我说，“别再为此自责了，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你是个好哥哥。”
昭寒叹了一口气：“你可真会安慰人哪。”
他的目光又转向天花板：“我小时候，做梦都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底是谁，为什么抛弃我。那时我就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骄傲地站在他面前问出来，我会让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这么做了，因为他认可不认可，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在我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之前，无论如何也会好好活下去，我一定要活着看到最后的结果。”
我的心里一阵揪紧，没想到昭寒竟然受过这么多苦。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发觉，在他张扬跋扈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敏感又渴求爱和关怀的心呢？
病房里一阵沉默。
我站起身说：“好吧，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我走了。”
昭寒突然伸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你这是……”
“不要走。”
“可是，我已经向公司辞职了……”
“我不许你这么对我！听见了吗？我。不。许。”
昭寒一字一顿地重复，态度异常坚决。
“说什么呢？我又没签卖身契给你……”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这么任性，说一不二？！可我一看着他那双眼睛，心脏就狂跳不止，根本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成叔、姚女士和几个医护人员走进屋来，看到面前的一幕不禁愕然。
我赶紧触电似地抽回手。
昭寒的神情倒是很坦然。
姚女士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医生询问了昭寒几个问题，又检查了他的身体的各项指标，最后说道：“现在已经排除了危险。照这个情况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成叔一听，松了一口气，便把医生拉到一旁，小声商量在下午的记者发布会上要如何解释昭寒的情况。
昭寒听到他们的谈话，立刻问道：“发布会？什么时候？”
成叔一愣，说：“就在下午四点半。”
“我也要参加。”昭寒坐了起来。
“不用，有医生说明就可以了。”
“我去亮个相不是更好吗？”昭寒说，“既然有那样的传闻，我亲自露面澄清最能说明问题。”
成叔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埋怨我不该把关于昭寒的自杀传闻告诉他。我赶紧低下头。
医生说：“如果时间不长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今天还有电视媒体来的，这样上镜……”
昭寒忽然把头转向我：“罗捷可以帮我化妆，你说是吗？”
我一怔，说：“可是我没有工具……”
“这个不难，”昭寒对一旁的护士一笑，说：“你们经常值夜班，有没有洗面奶、粉底之类的借我用用？”
护士被昭寒万人迷的笑容所迷惑，赶紧说：“有，有的是！”
不一会儿，那护士便拿了一堆化妆品、护肤品过来。昭寒到病房配套的洗手间里洗了脸，然后走出来。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给你熬了汤。”姚女士问道。
“我不饿。”
“等会要参加记者会，吃点东西比较好吧？”
昭寒想了想，点头说：“好吧。”
医院临时准备了一个会议室当发布会现场。媒体记者纷纷入内等待。
发布会一开始，医生便在台上介绍了昭寒现在的状况，并且说明是因为身体劳累的原因造成酒精中毒等，否认了坊间的自杀传闻。
接着。昭寒上台亮相。被记者们拍照。
成叔代替他说话：“昭寒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已在恢复中，谢谢大家关心！”
昭寒向大家微微一鞠躬。
等记者拍完照，成叔便抱着他的肩膀，想送他走下主席台。就在这时，昭寒突然抢过了台上的麦克风，说：“我有几句话想说……”
成叔诧异地看着他，正在现场的我也惊呆了，底下的记者更是一片哗然。相机咔嚓声响个不停，闪光灯亮成一片，那气氛。那架势，就像等着昭寒突然宣布结婚隐退之类的爆炸性新闻似的。
成叔看上去很想把麦克风一把夺走，可是在所有记者面前，又不好动作太大，只得讪笑着说：“对不起，今天昭寒本来并不打算发言的，他一定是刚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迷糊……”
“我很好，请让我把话说完。”昭寒不管不顾，拿着麦克风继续说道：“4EVER已经出道四年多了。我有些话想说……”
底下的记者看不下去，有人喊道：“就让昭寒把话说完吧！”
成叔毕竟是老江湖，一看既然娱记的胃口都已经被吊起来了，若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恐怕也不好办，只得作罢。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看着。
“4EVER出道四年。我知道，我不是大家眼中的优质偶像。因为我很任性，独来独往，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
我没想到昭寒一上来就做自我检讨（感觉很像平时斗嘴我骂他的那些话），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即使受到大家这么多的爱，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我的老板告诉我，对于偶像来说，歌迷和人气最重要，所以很多话不能说，即使你觉得是正确的，很多事也不能做，因为你并不是普通人，这都是你应尽的责任。”
昭寒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越过所有人的头顶，看见很高很远的地方。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懂得我们老板的意思。为了让4EVER光鲜亮丽地站在大家面前，有无很多人都在背后默默努力工作，我不想让歌迷们因为爱我，而敌视在我身边工作、生活的人。因为这些人不仅是我的同事，更是我的朋友，我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所有的‘四叶草’，如果你们喜欢我，喜欢4EVER就请尊重在4EVER身边工作的人，不要轻易听信网络谣言，不要为他们偶尔的一次疏忽骂个不停，因为是人都会犯错，包括我在内。他们付出了很多，却可能因为你们的敌意，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
他环视了整个安静的会议室，声音有些嘶哑：“每个人，都有一些事情可能是迫不得已，却不得不做。我喜欢当歌手而不是做偶像，可是有那么多歌迷无条件喜欢我，这让我觉得责任重大，不能不说实话。公司，媒体，歌迷，我想只有能互相理解的时候，才会相处得更加愉快，和谐。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不喜欢配合媒体的人，对于过去发生的种种不愉快，我会好好反省，真诚地向大家道歉。”
昭寒缓缓走到主席台中间，向在座的所有媒体记者们90度鞠躬，并且足足半分钟没有直起腰来。
闪光灯咔嚓地亮个不停。一直以来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昭寒，竟然因为我的事情，放下身段，向众人鞠躬——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有人默默地鼓起掌来，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异常感动。
不用揣测，昭寒的这番“真情告白”，第二天便登上了各大门户网站、娱乐报道头条，基本上都是正面评价，赞扬昭寒是“真性情偶像”。
再看后援会贴吧论坛，自然有人将他的话和前段时间的“助理事件”联系起来，基本也是一边倒的声音支持昭寒，认为他说的合情合理——既然是自己心中的偶像，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一言九鼎——还有不少粉丝深刻反省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为盲目跟风道歉，盖起了万丈高楼。
偶尔有些爱挑事的，对昭寒“教训歌迷”的行为感到失望，声称打算脱饭的，立刻被众多口水吐沫淹死。大家众口一词表示：“4EVER不需要你这种知错不改的粉丝”，帖子也被斑竹们秒删，歌迷们空前团结。
更有人发起投票，“大家签名支持那个助理哥哥回来”，几个小时就收集到了上千个ID签名和祝福。看着孩子们说的那些窝心话，我简直泪眼朦胧。
“哎，舆论是把双刃剑啊！这些半大孩子本质上都挺纯真的，只是因为太年轻，所以才很容易被人煽动利用。”花花感慨，“照这个架势，你不回去可能都不行了吧？”
我没有说话。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照雅言告诉我的，这次针对我的舆论攻击是有幕后黑手，而昭寒显然还不知道这一点，当着媒体记者说了那番话之后会引起怎样的蝴蝶效应，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梁月桂一语不发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点来点去滑动手里的鼠标，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连一丝余光都没分给我们。
我和4EVER四个人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梁月桂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昭寒啊。”
这语气着实奇怪，不知是夸还是骂，弄得我们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梁月桂继续说道：“你什么时候口才变得那么好了？要是换成泰一，我还不觉得奇怪，换成是你么……可真是让我没想到。”
昭寒挠了挠头发：“……谢谢。”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罗捷是自己主动提出辞职的。”梁月桂看了我一眼，“我本来打算让他做雪儿她们新组合的经纪人，可是他拒绝了，跟我说想要辞职。”
昭寒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梁月桂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根本不了解情况。在记者面前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罗捷回来吧？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四年多，你现在终于学会利用媒体了？”
梁月桂的语气很冷淡，气氛顿时显得有些紧张。
泰一看了看梁月桂，又看了看昭寒，突然笑了。
他这一笑，立刻让气氛有所缓和。昭寒吐了吐舌头，也笑了。
“还好意思笑呢！你知道这回花了公司多少公关费，求了多少人情才帮你摆平的吗？”梁月桂皱了皱眉头。
我想起成叔在那天发布会之后立刻请媒体记者们吃饭，还给公司财务打电话取钱，不禁捂着嘴“啊”了一声。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梁月桂终于开口，脸色也稍有缓和，“罗捷，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不用考虑舆论怎样，我希望你的决定都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们此刻都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我抬起头盯着梁月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回来，继续做4EVER的助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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