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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她想让我死!

正文 

    安心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这个水库是天唐市最大最深的一个,平均水深达到四十多米,最深的地方一百多米。看着安心跳下去的身影,韩清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她很想像安心那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但是她知道她不通水性,下去了只能分散安心的精力。

    现在她怎么办?手机被沐情拿在手里跟着她一起掉到水中,安心身上的手机,根本没有时间拿出来,也跟着她一起到了水中。这时候正是午饭时间,根本没有一个人影。她只有眼巴巴看着河水,祈祷上天保佑她的女儿平安无事,至于那个跳下去救她女儿的少女,她连祈祷都不愿给与。

    她想起自己和女儿站在桥上耗了一个多小时,任凭她说破嘴皮女儿始终冷漠而平静地一句话不说。但是当听见安心开车过来的声音,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全身都紧绷着,死死盯着那个方向。那一刻,她相信女儿根本就忘记还有她的存在,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女孩。她是何等伤心难过啊,她的沐情已经彻底抛弃她。

    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看见安心急切走向她的时候,会笑得那样诡异,那样一脸决然地跳下去。她直觉女儿已经被那个女孩迷惑地失去本性。如果说以前她心里埋怨安心的时候还有些愧疚,这一刻全部消失,她恨她。尽管看见她毫不犹豫跳下去救女儿,她依然没有丝毫感动,那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安心在水下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发现了沐情。她苍白的脸色,在光与影的折射下透着一种迷离的凄美,原本粉红的嘴唇因着水的寒气变成淡紫色。她看见她睁开眼看向自己,突然动情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濒临死亡的恐惧和不安。好像她躺在阳光融融的草地上,或爱人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她的唇翕动着,轻轻喊了一句“安心”,立刻有无数水泡在她眼前冒了出来。安心心里一紧,更加用力地向她游去。终于游到她身边,抱起她就向水面冲上去。

    没有想象中的沉重,沐情的身子出乎预料的轻盈,上身衣服被水流冲击地翻了上来,露出腰部白皙的皮肤和瘦弱的肋骨。骨头硌得安心的手臂一阵疼痛,也让她知道沐情竟然瘦到这种令人吃惊的程度。她每天都不用吃饭的吗?她记得在她们家她吃得虽然不多。但是却足够她的营养,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呢?

    安心抱着她露出水面,才悲哀地发现。水库的堤坝四周全是用石头和水泥砌起来的,光滑顺溜,水面离岸上有三米左右的深度,根本无法上去。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石阶,从岸上通到水面。她咬咬牙。抱着沐情游过去。沐情在她怀里反常的安静,这让她紧张起来,她边向前游动,边喊道:

    “沐情,你听见我说话吗?沐情,你不要吓我。开口说话。”她曾经听人说过,落了水的人一旦被呛了肺部,就会因窒息而突然死亡。沐情不会的。一定不会。她没有在水下呆多长时间,因为自己紧跟着她跳了下来,在水下很快就找到了她,按理说不应该昏迷过去。更何况她刚刚明明看见她在水下看了自己一眼,嘴唇好像翕动着喊了她一声。

    “沐情。你如果听见我说话,就回答我一声。”安心锲而不舍地继续说着话。就在她以为沐情已经昏迷无法回应自己时,她突然开口说道: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安心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喜,等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突然发怒道:“你胡说什么?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死?我说过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你有危险我会第一个冲过去救你。”沐情软绵绵半躺在她的怀里,轻飘飘的声音有些不真实:

    “原来我在安心心里这样重要啊。我以为没有人关心我,在意我,我就像尘埃中的蝼蚁可有可无。”

    “沐情,我真应该让你在水下多喝两口水,你太让我失望了。”安心已经游了十几米,沐情虽然不重,但是带着她负重游泳还是耗费了她太多精力,她感觉腿部酸酸的,好像要抽筋似的。

    “我现在没有力气和你说话,等上了岸再找你算账。”沐情轻轻一笑,“好,你怎么罚我都认了。”说话间,安心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她低头一看,沐情的双腿竟然在踩着水,

    “你、你会游泳?”安心吃惊地问道。

    “跟哥哥学过几次,没有他游得好。”听见沐情的回答,安心又气又惊,“你活腻了,想要拉着我一起死是不是?”沐情轻笑一声,“你下来了,我肯定不会死,更不可能让你死。如果你不下来,永远不会知道我会游泳的秘密。”

    安心越听越糊涂,看见她已经自己游动起来,心里松了口气。离阶梯越来越近,抬眼看见站在阶梯上方焦急的韩清,安心轻叹一声,“沐情,不要再让你妈妈担心了,她为你和沐恩操碎了心。”

    沐情没有吭声。妈妈为她操心吗?她怎么没有感觉到。六年前的记忆她永远失去了,她只记得这六年来,妈妈始终想控制她和哥哥,一看见他们和安心亲近就甩脸色,哭诉他们没有良心,忘记她对他们的疼爱和照顾。

    她觉得妈妈把她和哥哥看成她的私有物,别人可以喜欢他们,但是不能超越她,他们可以喜欢别人,同样也不能超越她。她感觉好累,越来越反感她的束缚和控制。

    安心先把沐情推上阶梯,沐情刚站稳,韩清就亟不可待地走下阶梯向她伸出手,“沐情,快上来,妈妈吓坏了。”沐情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脸对着河面伸手去拉安心。

    “沐情,不可以,太危险了!”韩清失声叫道。安心在水里打个冷颤,不是因为寒冷的水温,而是因为凉薄的人心。她为了她女儿的命跳下水,她觉得理所当然。她女儿在生命有了保障的情况下伸出援手,她害怕地尖叫起来。这个女人的自私,在这一刻袒露无遗。

    “沐情你上去,我自己可以。”安心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悲凉。沐情一句话不说,只是伸着手不动。安心无奈地拉住她的手,一点点趴了上去。韩清看着女儿与安心紧紧相握的手,心里说出清什么滋味。这个女孩是她生命中的克星吗?夺了她最在意的儿女亲情,现在竟然让女儿对她不理不睬,形同路人。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台阶,韩清的眼神一闪。急切地迎上去,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她急忙伸手把沐情向上一拉。另一只手却把沐情身后的安心猛地一推。

    毫无防备的安心一头栽了下去,“咕噜噜”,“噗通”一声再次落入水中。沐情看见了妈妈眼里一闪而过的那丝狠厉,愣神间安心已经落入水中,她转身想跑下去。却被韩清紧紧抱住,

    “不许去,太危险了!”

    “放开手,不要让我恨你!”沐情的声音冷得像千年冰冻,但是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韩清的手。她恨自己早上为什么不吃饭。更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心在水中挣扎。

    “妈妈,如果安心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独活!”。沐情像是宣誓般说道。突然眼前人影一闪,“噗通”一声,有人下了水。沐情停止挣扎,急忙看向水中,一个中年男人游向在水中挣扎的安心。安心在滚下阶梯的时候,双肘和双膝都不同程度受了伤。此刻小腿开始抽筋,人也一点点在下沉。

    中年男人用力一拉把她带入怀中,有力的臂膀滑动水面,不一会就把安心推了上来,沐情趁韩清愣神间挣脱出来,飞快跑下阶梯,伸手把安心拉了上来。看着安心苍白的脸,打着冷颤的身子,她上前紧紧抱住她说: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中年男子在一边说道:“你们快回家换换衣服吧,这么冷的天小心受寒。我住的地方没有多余的衣物,要不然就让你们先换下湿衣服了。”原来这个男人是水库管理员,因为一直单身,基本吃住都在这里,值班的房子就在不远处。

    “谢谢你,伯伯。我开了车来,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以后我会再来拜访你的。”中年男子摆摆手说道:“这地方危险,你还是别来了,再说我也不是每天都在这里。”这个水库一共有三名管理员,轮换值班。

    安心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走向自己的车子,开了车门,径直坐了进去,看见沐情打开另一边车门跟着坐进来,她连看都没看韩清一眼,大声说道:

    “把车门关上!”车子很快发动起来,一转眼就开出几十米,只韩清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桥边,愣愣出神。

    车里,安心一句话都不说,气氛冷凝而尴尬。

    “安心,对不起……”安心平静地打断她的话,“为什么要跳下去?”沐情抿紧嘴唇,沉默几秒钟才说道:“我想警告妈妈,不要控制我的生活,也想让她对你更加愧疚。”

    “啪”的一声,沐情脸上被狠狠搧了一巴掌,“这是我对你游戏生命给与的教训!”,她寒着脸,“你的行为不是让你妈妈愧疚,而是让她更加恨我。”

    “安心,相信我,我的本意不是这样,我没有想到妈妈会那样对你。”

    “如果你不想她继续恨我,以后就离我远点。”

    又要回到六年前了吗?她不同意!她不想再次放开她的手,她已经决定要永远留在她身边,谁也别想阻拦。“我不会那样做,你说过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你也看见你妈妈是怎么对我的,她想让我死!她的独占欲太可怕了!”沐情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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