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回忆
正文
江宁远看着沈潇突变的表情，问道，“大婶，你这是想到什么了吗？”
他这么一问，边上的李数也是盯着沈潇了。
沈潇吞吞口水，“其实，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毕竟那一天，佟雪突然说要回办公室拿快递，然后，在洗手间，她是有感觉档案袋有被动过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她还看见佟雪坐在那辆黑色的卡宴车上，拿着档案袋给人看。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发生在一起！
江宁远点头，很是严肃地说道，“猜测也说！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怀疑的机会。”
看着江宁远一股浑然天成的领导气势，沈潇有一瞬被shock到，很快回过神道，“那一日，我看见她坐在她男朋友的车上，递给他男朋友一个档案袋。”
“应该是她了。”江宁远瞪着屏幕上的佟雪，“爷就说这货不是什么好鸟。李秘书，下个通知开了她！”
李数蹙眉，一手支着下巴思考许久，“这档案袋公司太多了，证明不了什么。”
沈潇点头，确实，就算心里知道佟雪有可能是内贼，但是也证明不了什么，毕竟没有证据。
“没证据又如何，爷看她不爽，就想开了她！”
沈潇翻了个白眼，很无奈地说道，“我说江宁远，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想地那么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好不好！”
李数听见沈潇说这话，一个哆嗦：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当面责骂BOSS，这沈潇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该说她无知呢还是该说她无知？
这么一想，他看着沈潇的目光，竟然带上了一丝同情。
江宁远黑着脸，“大婶，那不然呢！”
李数筒子下巴掉地上了。
BOSS居然没有发火？BOSS居然没有发火！
尼玛，这不科学！
从来淡定的李数筒子内心无数草泥马在咆哮了。
“你不能因为你是这个公司的BOSS就毫无理由地开除员工，这样会让其他员工寒心，员工寒心了，工作自然也不会尽心尽力，到时候公司会变成什么样子，相信不用我继续说下去了。但是江宁远，在这里我还是要告诉你一点，作为一个统治者，最重要的便是收拢人心，只有人心齐，江氏才能走得更稳更远，可懂？”
江宁远道，“难道爷眼睁睁地看着内贼在江氏集团继续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沈潇对于他的成语真是哭笑不得。
江宁远果然只适合当个小霸王，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爽与不爽立马行动表示。眼下敌手送来这么好的一颗棋子都不懂好好利用，真为他捉鸡。
“笨蛋，你这么快开了她，岂不是浪费好资源。”沈潇道，“再说了，我们也不能确定她就是内贼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从平日里佟雪的一些行为来看，她是内贼，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唉，好好的一个斯坦福研究生，竟然是个商业间谍，实在是太不可置信了。
当真是应了那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沈潇叹气之余，江宁远眨眨眼，显然一时之间他还是不明白沈潇话里的意思。
沈潇解释道，“你现在也不过只知道她是内贼而已，但她背后的势力，也就是你的敌对公司，你知道吗？”
“爷怎么可能知道！爷要是知道是谁在背后做小动作，爷就立马用钱砸死他们！”
沈潇满头黑线，问道，“所以？你这样开了她有什么用？反倒是打草惊蛇。你开除了佟雪，对手依旧藏在暗处，而且行事更加小心翼翼，让你防不胜防。再说，这对他们来讲不过是少了一颗棋子而已，他们根本没有损失，可谓无关痛痒，到时候再安插第二颗，第三颗就好了。到时候公司岂不是更危险？”
“大婶，哪来这么多歪歪扭扭的道道。”江宁远撇嘴，可是心里却是赞成的，“那你说怎么办呗，知道她是内贼，还不能开除她，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一直放在江氏集团，真是……靠，爷可真憋屈！”
“有什么憋屈的。不开除她才更好呢！棋子这东西，可谓双刃刀。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计谋叫‘将计就计’么？人家不是想要一些数据资料吗？那就给他们呗。”沈潇笑了起来，“看他们拿到废物数据还心满意得，喜逐颜开，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李数一直认真地听着沈潇分析，看着笑得无比美艳的沈潇，不由一个哆嗦。想不到平日安安静静的沈潇，内里却是黑的。再看着像个小学生一样，不住点头，之后茅塞顿开，喜不自禁的BOSS大人。不禁心里叹口气：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大婶，你实在太厉害了！”江宁远发自内心地感慨。随后鄙夷地说道，“不过大婶，你心思真够阴暗的啊。”
沈潇一个趔趄，气得差点吐血，心中竖起中指：“你妹！”
江宁远笑地很灿烂，“不过爷很高兴，大婶，你是在帮爷。”
李数瞧着这两人默默上升的JQ，不由默默退走，替两人关好办公室的门。打扰BOSS泡妞，除非他是脑袋被门夹了。
江宁远余光自然是瞥见李秘书退走的，心里很得意：李秘书，你总算有些眼力了。
要是被李数听到江宁远是这么说他的，一定会大哭冤枉：BOSS，我一直都非常有眼力好么！
沈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又蹙眉，有些担忧地说道，“不过，不管如何，这次对手公司，显然已经拿到了我们的数据。”
即便将来能够应对好佟雪这个额商业间谍，来个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但是现在……
江宁远怒道，“那就砸钱，爷就不信还有其他公司敢和江氏拼钱！”
沈潇瞪了他一眼，“如果启动资金过大，那就失去了这个工程的意义。怎么说你都是个商人，怎么就那么傻呢。”
江宁远笑，笑里带着一丝很甜蜜，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是喜滋滋的，“大婶，爷说说的。不过看大婶这么关心爷的公司，爷很高兴啊。”
沈潇：“……”
江宁远眨眨眼，“大婶，你说你是不是看上爷了，所以这么关心爷？看，昨晚上你虽说不高兴给爷做早餐，可是今天还是带来了。”
沈潇有种想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冲动，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淡定，沈潇，你要淡定。
“江宁远。”
“嗯哼？”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这个问题，重复几遍了？沈潇真的无语了，看着其实还是带着孩子心性的江宁远，沈潇叹口气。若是平日里碰到这种事情，她向来避之不及，守好自己一方天地。但是现在的她却是帮着他出谋划策，解决危机。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想帮着他。或许是他三番两次帮他的缘故吧。又或者，他太像那个高中时期的小学弟了。
江宁远笑着点头，“OKOK，大婶，爷不和你开这些玩笑了。”
沈潇舒了口气，点头。
江宁远道，“那大婶，你再和爷说说怎么办呗。”
盲羊补牢，为时未晚。但是怎么补，真的是个问题。眼下，江氏集团的内部竞标价两条线都被对手公司拿走，而且还有初步的企划方案……
怎么看怎么不利于江氏集团，沈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补救方法。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
江宁远接起电话，那边厢，叶听雪的声音传来，“总裁，企划部的周富求见。”
“让他进来。”
沈潇是知道周富的，那个企划部一组的组长，年纪二十九，常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又穿得中规中矩，因而个看起来有三四十岁。不过别看他老实巴交，能力却是企划部公认的最强。但也因为他老实巴交，不懂左右逢源的关系，一直担任着企划部一组的组长。而这一次S市南部工程企划案的头，就是他。
未几，周富便走进了办公室。
“总裁好。”他先问好，随即进入正题，“总裁，我听汪佳说，企划案被人盗窃了？”
江宁远点头，“周组长有什么好的补救措施吗？”
周富得到了肯定，心里便“咯噔”下，“总裁，那份企划案，是我们公司顶尖企企划人才一起用心出来的的成果。”他的意思很明确，哪怕只是初稿，完美地基本上和定稿无差了。也就是说，不管怎么补救，都没有什么用。除非花大价钱把那块地拿下来，但是那样就失去了这起工程最初的意义。
沈潇听到周富这么说，心里很难受。如果那一天上洗手间，她没有放在洗手台上就不会被人有机可乘。
思来想去，这一次的失误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公司因此而不能按照原计划执行，那么，就算卖了她两辈子，也还不起公司损失的利益。
“那没有任何补救措施？”江宁远问周富。
“花更高的资金显然不可能，因为我们算在那里的资金已然是最佳资金，多了少了，都不划算。如果公司硬要拿下那块地，除非和政府扯上关系。”
周富说得挺犹豫的，毕竟这土地竞拍的后门，不好走啊。
其实，托关系走后门，这类现象在现今社会比比皆是。再雄厚的企业集团下，要发展，内里都逃不脱“关系”、“后门”这些字眼，但走后门的学问可深了，你不可过于直接，但也不能太过隐晦，总而言之，这绝逼是个技术活。
但是有些事情，却不是关系后门能够解决的。比如：土地竞拍。你就算找再多的关系，再大的关系，人家不能透露就是不能透露，顶多给你个你的竞争对手谁谁谁啦之类的鸡肋消息。
所以沈潇对周富所说的话持怀疑的态度。但是眼下却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显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是听到“关系”这字眼，江宁远却是瞬间眼睛一亮。
关系？爷别的没有，关系最多呀！
沈潇看着眼睛亮晶晶的江宁远，囧囧有神。心中默默吐槽：BOSS啊喂，这个走后门貌似有些困难啊喂，除非你有过硬的政府背景后台你才能双眼堪比大灯泡啊喂。
可是，貌似江家是商家，没有什么政府背景吧……
望天花板。
未几，江宁远眉头又皱起来了。
这S市的地，政府关系得延生到S市土地规划局，而那边的人，基本上一群啤酒肚的大叔，说来，他还没真认识几个。而且如果托的人背景不够大，很容易被人拍飞啊。所以若真想要托关系……
他皱眉，脑海里却是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家族。
难道真的要他找他们吗？
不！绝对不要！
沈潇看着突然沉默的江宁远，“怎么了？”
江宁远抬起头便看到沈潇大大的眼眸，亮闪闪的，撞进他心里去了。他心头一热，旋即回过神，猛一摇头。侧过头看到周富那老实巴交的脸上闪着一丝期待，江宁远只好硬着头皮说，“回头我找人看看吧。”
周富笑着点头，“总裁，那就靠你了！这个工程我们公司一定要拿下呀，这可是我们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的企划案！不能让它泡汤啊！”
周富离去之后，办公室又剩下他们两人。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只是没有早上那般大了。淅沥沥的雨声透过窗户传来，竟是让淡定的沈潇内心焦躁了。
“那个……”沈潇出声，“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嗯啊，大婶，好走。”
沈潇转身离去，开门的刹那又听见江宁远道，“大婶，下班记得等爷啊。”
沈潇一个趔趄，旋即立马离去。
等？等你妹！
*
回了办公室，汪佳问沈潇，“怎么样？BOSS怎么说？”
“没办法了。”她对托关系并不抱希望，为今之计，只能看那企划案，继续谋划一下了。
汪佳脸色微微难看，“想不到发生这样的事情，集团内部肯定有商业间谍。查出是谁吗？”
沈潇道，“间谍肯定有，但是还不知道是谁。”虽然他们的猜测是佟雪，但是他们还要利用佟雪来给对手公司传递假消息，所以知道她是商业间谍的人越少越好。
“这样吗，那可真是……”汪佳很头疼。
沈潇道，“汪姐也别担心，相信总裁能够办好的。”
汪佳耸耸肩，“希望吧。”
看着汪佳明显的一脸“不对总裁抱希望”的表情，沈潇低下头：江宁远啊江宁远，你在员工的心里，能力得多低呀。
沈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由那天晚上，她的那份资料袋在她那里，想来也不是巧合吧。这么一想，似乎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想到佟雪，想到办公室的其他人，沈潇叹口气：在大学的时候就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进了社会，她怎么就一下子单纯了。
中午下班的时候，王盈问沈潇是不是一起去吃饭，沈潇看到外面下着大雨，走去食堂，有些麻烦，便拒绝了。
沈潇窝在自己的办公室，再次细细地看起了那份企划案。不得不说，真的非常完美。到底是江氏集团的员工，每一个，都能力非凡。
这也难怪这里的人竞争心态这么严重了，毕竟这里的员工，每个在学生时代都是佼佼者，到了这里，发现有比自己更强的人，自然不甘心，自然就会竞争了。
扯远，回题。
沈潇将企划案看完之后，蹙眉研究许久，在大体上，确实没有什么要改动的。所以她只能从细节入手。
“兹兹——”沈潇的震动响了起来，掏出手机，“沈空”二字不断闪动。
沈潇无奈，接起电话。
“沈潇，你难道忘记答应过爸爸给我送钱吗？怎么到现在都还不给我送钱，想饿死我吗？”沈空的声音非常尖锐。
沈潇蹙眉，想想，自从接到家里的电话之后，她好像确实答应了会给她送钱，但是一忙二忙，确实将这事抛到脑后跟了。不由道，“傍晚给你送过来。”
沈空“哼”了声，“你别忘记！”说完，便挂了电话。
看着响着“嘟嘟”盲音的手机，沈潇苦笑。对于这样一个妹子，有时候心里恨不如熊孩子江宁远才是她弟弟呢。
可无论如何，血缘的羁绊始终都在，所以再无法无奈，也不能不理不会。只是沈潇才挂了电话，手机的震动又响了起来。
“熊孩子”伤不起，是江宁远。
沈潇接起电话，这边响亮的声音传来——
“大婶，一起去吃中饭吧。”
“不去。”才不去，早上运气好，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江宁远的坏脾气吸引过去了，这才没注意到她给他带了粥，不然指不定流言这么沸沸扬扬呢。
“大婶，为什么。”
“不饿。”
“嘟嘟——”
沈潇满头黑线：她这是，又被挂电话了？靠！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的，真是没礼貌！难怪都不讨喜！>3
沈潇继续看着企划案，一笔一划用心地记着。
“砰——”
门被人用脚踹开，发出响亮的一声。沈潇吓了一跳，转过头却见江宁远侧立，一只脚方才落地。姿势都还没有收回呢！
好在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都已经去了食堂，此时没人，不然绝逼被他shock到！
“你怎么来了？”
“喊你吃饭。”
沈潇：—_—|||
沈潇方想拒绝，江宁远便走到她身边，一把拽起她的袖子，“走啦，大婶，早上你不是请爷喝粥么，爷自然要回请你吃中饭。”
沈潇：“……”
江宁远见沈潇不说话，兀自得意洋洋，“爷这个人，向来大方，知恩图报，人家对爷好，爷就对人家好一百倍。所以你请爷喝粥，爷请你吃肉！”
这番话，那叫一个豪气万丈啊。如果叶听风听到江宁远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呸呸呸！”然后说句，“江宁远，你还能说得更无耻么？大方？知恩图报？啧啧，这不要脸的话说得还如此冠冕堂皇的，唯有太子殿下啊！”
沈潇瞪着江宁远，“赶紧给姐离开这里，丫的被其他员工看到，我有嘴也说不清。”
听到沈潇这么说，江宁远心里不爽了，他都没着急，她担忧个毛线！怎么说她和他在一起，明显是她占便宜吧。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大婶，果然老女人神马的，一点都不可爱！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沈潇自然不知道江宁远在心中这么吐槽她的，所以继续道，“再说了，总裁大人你青春无极限，和我这个大婶走在一起，太丢掉价了，会挡了你的小桃花，这不太好，所以今天的肉就免了吧。”
江宁远一张脸黑地可以挤出墨汁来。
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午间时分呐——
沈潇看着江宁远，江宁远瞪着沈潇，好半响——
沈潇“咳咳”了下，“大婶呢，怎么说都比你多吃三年饭，信大婶，得美人。”
江宁远脱口而出，“那美人是大婶你呢？”
“……”
“……”
气氛陷入诡异的状态。
沈潇看着江宁远。
这是……在表白？
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沈潇立在原地，有种石化的趋势。
江宁远看着沈潇那模样，脸微红，不由别过头去，旋即恼羞成怒：“啊呀，烦死了，欧巴桑一样的大婶！哪来那么多废话啊！不就是吃个饭嘛，歪歪曲曲可以想那么多！爷会看上你？啊哈哈哈！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啊哈哈——真是笑惨爷了！爷请你吃肉不过是因为是爷想到大婶你欠爷十万块，平日只能啃青菜喝稀粥，啃不到肉，瘦得剩下三斤排骨！爷这才大发慈悲好心地想请你吃肉的！”
江宁远的几句话，显然的语无伦次。天晓得，此刻的小BOSS心中是小鹿乱撞。就差学棒子剧的女主角说句：oudukei，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啊，oudukei……
沈潇听完江宁远说的话，就恨不得抄起鞋底板抽他。好吧，也是这时候，沈潇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性格里，也隐藏着自己暴力妈的暴力性子……
“大婶，回神了，还吃么？”
“吃你妹！”
于是乎，BOSS大人黑着脸被沈潇往门外推，不爽的江宁远恶狠狠地说，“真是鸡毛又讨厌的大婶，真是自恋又讨厌的大婶，真是……”
“砰——”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紧，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只是门外再次传来一声：“大婶，傍晚总可以一起吃吧！”
这一声，令得沈潇小心肝扑腾腾乱跳：丫的，希望门口没有其他员工，不然，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待到世界再次恢复安静，沈潇侧过头看着窗外。
外面的小雨继续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是不可否认，此时的沈潇，心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变好。
*
下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阳光金灿灿的斜射进来，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暖洋洋的金纱之中。
屋檐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进下方的小水洼，荡起一圈一圈的水纹。行人的脚步也比之早上放缓不少，似是享受这一片刻的清新。
沈潇在自动取款机里提出两千块钱，随后查询了下余额，上面小数点前的四位数，让沈潇无奈。
钱啊，真是难赚易花啊。
取回卡，沈潇朝着地铁站走去。
“兹兹——”震动再次响起，沈潇拿出手机一看，又是江宁远打来的电话。不由想到了早上和中午的时候，他都说过要她下班的时候等他。
晕，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可以预见，电话的那端，他见到她没按着他的意思去做，肯定暴跳如雷了吧。
红灯跳起，沈潇停下脚步，依旧看着手机。
所以这电话是接还是不接？
“大姐姐，你的手机在响。”就在沈潇犹豫的时候，一个小学生抬起头眨巴着眼睛，似是不解，为什么知道手机电话响起了，还不接。
沈潇微微一笑，“嗯啊，姐姐知道，谢谢。”
旋即，沈潇接起电话，“喂——”
“靠！大婶，你怎么才接电话！爷打了那么久！”
—_—|||被沈潇猜对了，这江宁远果然是暴跳如雷。
“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下来，爷都等你老半天了！”
“呃——”沈潇很囧，她在想适合的措辞，可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想措辞啊。可是不说不行啊……虽然她没答应的说，但是谁让她没拒绝呢。
其实，她真的很想说，“江宁远，你到底等我干什么啊。”但是，她这么一说，估计就是完蛋的征兆。
所以沈潇还在想，到底怎么平和地告诉江宁远，“我现在在外面，您老圆润地离开”吧这样意思的话语，简直就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
“大婶？大婶？啊呀，你怎么还不下来！”江宁远很不爽，公司人都快走光了，这大婶还在工作，要不要这么努力！
“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嗯，没事，爷载你。”
“……”沈潇直接无话可说了。
“大婶？”
所幸——
“我已经在外面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绿灯亮起，沈潇迈开脚步，朝着对面的马路走去，“而且，我已经快到地铁站了，您老自行回家吧。”
“沈、潇！”江宁远怒了。
沈潇一个哆嗦，立马挂了电话。
汗哒哒的，这小BOSS，每次发怒前的征兆就是咬牙切齿地喊她名字，似是要把她的名字砍成一段段，才能抵消他的怒气般。
坐上地铁，沈潇也就舒了口气，十五分钟后，便由城南到了城北。沈潇步出地铁站，朝着D大走去。
和上次一样，沈空已经翘首以待了。
沈空的视力很好，所以在一百米开外就看到了沈潇的身影，立马上前去迎接。
沈潇视力也不差，自然是看到沈空那热情地“迎接”，心中无语。
很快，两人在校门口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站定。
沈空伸出手，两个字冷冰冰：“钱呢？”
沈潇说，“一千够不够？”
“你打发叫花子呀！”沈空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
沈潇怒：“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月快月底了吧！如果我没记错，已经给过你三千了吧！沈空，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沈空略略心虚，但转念一想，这些都是她应得的，便粗起脖子，“那又怎样啊，我现在还是少女，我要花钱打扮，我要朋友交际，我还要吃饭学习，这些，哪一样不要钱啊！”
“呵。”沈潇冷笑一声，“借口真好！你也是这么和妈说的吧。”
沈空板起脸，“你什么意思啊！”
沈潇道，“没什么意思。”
“两千，一分都不许少！”
“一千块，爱要不要。叫花子还比你懂的知足。”沈潇只拿出一千块钱，将钱放在沈空的手上，沈空刚想举起手将钱摔在地上，便被沈潇制止住，“沈空，真的别逼我。我不是非要这血缘不可的。”
沈空被沈潇突然凌厉的目光吓了心里发毛。
从小，她就讨厌她，学习好，长得漂亮，除了自己的妈妈，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夸赞她，表扬她，然后动不动就把她和沈潇放在一起对比，然后说出一些令人作呕的话。
她的同学，动不动就说，空空，好羡慕你啊，有个这么棒的姐姐，会帮你扎头发，会教你做作业。
她的老师，动不动就说，沈空，你真的沈潇的妹妹吗？为什么你的姐姐这么聪明，这么乖巧，你却这么……然后清一色的摇头叹息，好像沈潇能够做到她不能做到就是不正常一样！
就连她喜欢的一个学长都说，空空，那个你……可不可以把这封信交给你姐姐啊？等我成了你姐夫，我请你吃冰淇淋哦，你想吃多少就多少哦。
鬼才要吃他的冰淇淋！
什么都是沈潇好，沈潇强，什么都是沈潇沈潇！她怎么不去死啊！
沈潇看着沈空一脸的阴鸷，不以为意，只是淡淡说道，“所以，拿着这唯一的一次破例多给的零用钱，你，好自为之！下个月，你就算一天就用光了我给的钱，我也不会再多拿半分！不要再通过爸妈逼我！”
沈潇放开桎梏沈空想甩钱的手，默默转身。
沈空瞪着沈潇的背影，举着手上悬在空中。
沈空说，“沈潇，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沈潇听到了，心中无比苦涩，分明是姐妹，却形同世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沈空转身，纤长白皙的手紧紧地掐着十张百元大钞。然后像是慢动作，缓缓地把钱放入包包。
路过的一男生看到沈空那张狰狞的脸，不由吓了一大跳。
沈空抬起头，看到那似是被吓到的男生，不由露出了美艳的微笑，然后，朝着学校，走去。
学校的小径上，沈空碰到了出来吃饭的陆非和叶听风。
沈空脸色一白，而他们，似也是看到了她，沈空“哼”了声，并翻了个白眼，朝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
“嗤——二皮脸。”叶听风的嘲笑声赫然传进了沈空的耳朵。
陆非道，“吵死了，吃饭去。”
只是她的手指甲，却是要掐进肉里去了。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的耻辱。
这一切，都因为她没钱！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家穷！所以她发誓，一定要让自己有钱，一定要让自己摆脱平穷，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上流社会的贵妇，一定要让自己今后悠闲自在。最后，一定要让那些背地里看不起她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沈空的脚步越走越快，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但是那一日在倾城酒吧发生的事情，依旧清晰如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沈空，你丫就是一只土鸡，成天扑哧哧，有天非常小土坑，还以为翱翔天空了。
不知不觉，时间又倒退到那一日倾城酒吧——
当江宁远那略带嘲讽的“援助小姐”响彻在包厢的时候，众人皆是安静下来，而沈空整个人更是有些呆愣愣。毕竟，就算学校的女生真干了那事，哪怕男生知道，也不会如此赤裸裸的打脸。
沈空撩起发丝，莞尔一笑，“江少是在开玩笑呢。”
江宁远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以为你？配爷开你玩笑？”
第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余音未消，第二个又来。
众人这才明白，感情太子爷他非常不待见沈空这个所谓的校花呀。于是，看着沈空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
沈空觉得自己的脸是火辣辣的，尤其当自己的目光触到包厢里的两个真正吃这碗饭的人员的同情之时，更是心中一把火熊熊燃起。
沈空虽然从小被人拿去和沈潇比，从小被人说处处不如沈潇，但是因为她那张脸长得也是非常好的，所以人缘，尤其是男生缘还是很好的，大家伙面子还是非常给她的。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当众赤裸裸的打脸，而且还不止一次！这第二次，更是自己巴巴地凑上去让人打的。
沈空觉得很难堪，看着江宁远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恨意，但她的面上的笑容还是僵着，声音嗲嗲地，“江少，这话说过了哦。”
“过？”江宁远身子靠在椅子上，“对于你这种二皮脸，过么？”
整个包厢的气氛陷入诡异的状态，大家伙看着沈空，心中纷纷猜测：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太子爷。
沈空很恼火，平日里若是男人惹她不快，她一定会当众甩他一个耳刮子。但是现在面对他们，她却不敢做出这些行为，毕竟面前的人，不是那些爱慕她，想得到她身体人，而且也不是她能够得罪地起的。
所以沈空“呵呵”两下，“江少，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呀，你这么说一个女生，不觉得很没有风度吗？”
江宁远说，“风度可以当饭吃吗？”
沈空愣了会。
江宁远又道，“爷看不惯你这个理由够不够？滚，赶紧给爷滚出这个包厢，有多远滚多远，别让爷再看见你这个二皮脸，不然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宁远的神情，绝对不是开玩笑。
沈空眼眶沁满了泪水，拿起包包离开了。
离开之时，听到叶听风“哈哈”大笑声，他说，“宁远，你也太狠了。二皮脸，二皮脸，啊哈哈哈。”
*
沈潇离开D大大门之后，觉得肚子有些饿，毕竟中饭没有吃，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到了晚饭时间，遂找了个面馆坐下，点了一碗奶酸菜鱼面。
奶酸菜鱼很快就端上来了，奶白色的汤汁上挂着几片酸菜鱼，看起来真是诱人不已。沈潇咕噜噜地就吃下了几口。
正当沈潇抬起头吃面里的油渣之时，看到了玻璃门外正在看着她的陆非。
沈潇囧。
陆非显然也有些讶异，转而对着沈潇微微一笑，便推了玻璃门进来了。
“陆非，好久不见。”
“潇潇姐，好久不见。”
“大婶，好久不见。”叶听风的脑袋也凑了过来。
沈潇：—_—|||。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朋友啊。这个叶听风的讨厌程度比江宁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潇潇姐怎么在这里吃面？”
沈潇微微一笑，“哦，肚子饿了。”
“……”
沈潇见陆非的神情有些古怪，遂明白了大概，又道，“过来找我妹妹，顺带，肚子饿了，打算这边解决了温饱问题再回去。”
陆非了解地点头。
叶听风一脸鄙夷地看着这家面馆，“就这环境，面能吃吗？”
“啊呀，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正巧，面馆的老板娘，一个长得相当膘肥体壮的老板娘一手拎着红色小桶，一手拿着抹布抹隔壁桌子。听到叶听风这么说，气呼呼地抬起头，“我老公做的奶酸菜鱼面，绝对是H市的第一好吃。你这没吃过的小娃娃，怎么乱说话！”
叶听风眉角抽抽，心里嘀咕道：靠，这年头，讨人厌的老女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陆非笑着道，“阿姨，这小子就是嘴贱，虽然最近补了不少猪脑，可还是不长半点记性。”
那大婶听到陆非这么说话，眼睛都亮了，“啊呀，还是你这个小伙子懂品味呀。”说完，她又对叶听风道，“这位小子，你真应该尝尝阿姨家的奶酸菜鱼面哟，保证你吃了一碗还想再吃第二碗，吃了第二碗……”
叶听风捂着耳朵，立马奔出这家面馆，并大吼一声：“靠，爷再也不吃鱼了！陆非，你和大婶叙完旧就赶紧给爷出来吃饭去！”
大婶黑着脸，拿着抹布和小桶朝另一张客人刚刚离去的桌子走去，嘴里嘀咕：“这年头熊孩子真是越来越多了！”
陆非和沈潇面面相觑。
陆非坐在沈潇的身侧，看着沈潇，“对了，潇潇姐，我发现你总是一个人哦，男朋友呢？”
沈潇笑笑，“哦，没谈过。”
陆非笑，故作吃惊，“潇潇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谈恋爱是不是可惜了呀。”
“呵呵，缘分没到。”沈潇说完，低下头吃起了面条。
陆非看着沈潇，一手支起下巴，好半响，“唉，如果哥哥还在就好了。”
沈潇身子略略一僵，连带着手都有些抖，夹起的面条再次掉回到碗中。想要再夹起，却悲哀地发现，手指没了力气，换勺子，勺子却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潇弯下身子捡起勺子，眼眶有些酸，吸了口气，转过头对着那拿木桶的阿姨道，“阿姨，可以给我一个勺子吗？”
“好的，小姑娘。”
沈潇抬起头见陆非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尴尬笑笑，“居然被人喊成小姑娘了，真是的，都一把年纪的说。”
陆非说，“潇潇姐不老。”
“欸？”沈潇看着陆非，随后笑眯眼睛，“不老啊，阿非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陆非的脸依旧很严肃，“潇潇姐就和高中那会一样，一直没有变过。”
沈潇低着头，放在下面的手却是握紧了勺子柄，许久，才“呵呵，是吗？”
陆非道，“是啊，要是哥哥在，他肯定也会像我这样说的。”
沈潇牙齿咬住嘴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可惜哥哥不在，他也看不到现在潇潇姐的模样了。”
空气就像被人灌入了铅，沉重压抑地令人难以呼吸。
沈空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面前的那碗面中奶白色的汤汁，不知不觉却成了那个爱穿着奶白色T恤，一张俊脸笑眯眯的看着她。
“潇潇，走，傍晚下课后陪哥哥去吃面。”
彼时，她说，“去你的，又是面，你就不会换个能吃的东西。”
“面好吃啊，种类又多。”他好无辜地眨着大眼睛。
“真是的，都不会吃腻。”她虽无奈，却还是陪着他去了，因为看着他吃面时的满足样，她也觉得很幸福。
可是，这种幸福的时光，真的没能持续很久。
陆非的声音从云端飘来，“哥哥一定很想和潇潇姐一起吃面的。”
“吧嗒——”大滴的眼泪落入了面汁中，沈潇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她抬起头，拿过放在桌上的纸巾，胡乱擦了一把，正巧，那阿姨拿着未用过的勺子过来了。
“小姑娘，勺子。”
“谢谢。”沈潇声音略略沙哑，接过勺子。
陆非的声音还在继续：“哥哥经常和我说，非非，你潇潇姐吃面的样子真的太好看了。人家都是呼噜噜地吸着面条，你潇潇姐却不会发出那声音。最重要的是，吃面的速度一点都不慢，真的好神奇。今天我看到了，哈哈，还真是和哥哥说的那样呢。”
“潇潇姐，那时候，我总在想，潇潇姐，你和哥哥会这么一直下去吧。”
“陆非——”沈潇的眼泪水还在一滴一滴地涌上来，心里瞬间泛起的疼痛，让她恨不能揪出自己的心脏。好难受，她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陆非依旧再继续。
面馆的嘈杂之声，不知何时，成了寂静一片。她唯一可以听见的，除了她的心跳声，呼吸声，就是他不断诉说的话语声。
陆非说，“潇潇姐，我曾经就把你当成我嫂子的。可是，好像，没那个缘分呢……”
沈潇心很痛，时光静静伫立，她宛若看见了夕阳下，篮球场上，他的身影。三分线外，标准射姿犹在，篮球框上，一颗橘色篮球沿着框转了两圈。
“噗通——”
悠闲地、进了！
他侧过头，额际汗珠在阳光下折射七彩梦幻般的剪影。
他对着她笑容灿烂，“潇潇，我很厉害的昂~”
音容笑貌仍犹在，人却阴阳相隔，两厢永无再见。
都说生离之痛通过死别，可她却觉得，生离比之死别的痛，却是远远也及不上的。
生离，至少他还在，也许在这地球的某个角落，也许和她呼吸同一片地区的空气；可死别，却是他化成一抔黄土，从此烟消云散。
沈潇咬着唇，不知不觉鲜血都溢了出来，一股咸腥味漫入口腔，渐渐化作满嘴苦涩。
沈潇看着还沉浸在回忆中的陆非。
“对不起。”
陆非的视线有些迷离，似是找不到焦点，“当时我跟哥哥说，你以后娶了潇潇姐，不能把弟弟扔下的。看，那时候我还吃醋呢。”
“对不起。”
沈潇知道，说一百遍，也无法抵消他没有亲哥哥的痛。
谁让，他，那个梦一般美好的少年，是她害死的。
可是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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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远看着沈潇突变的表情，问道，“大婶，你这是想到什么了吗？”
他这么一问，边上的李数也是盯着沈潇了。
沈潇吞吞口水，“其实，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毕竟那一天，佟雪突然说要回办公室拿快递，然后，在洗手间，她是有感觉档案袋有被动过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她还看见佟雪坐在那辆黑色的卡宴车上，拿着档案袋给人看。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发生在一起！
江宁远点头，很是严肃地说道，“猜测也说！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怀疑的机会。”
看着江宁远一股浑然天成的领导气势，沈潇有一瞬被shock到，很快回过神道，“那一日，我看见她坐在她男朋友的车上，递给他男朋友一个档案袋。”
“应该是她了。”江宁远瞪着屏幕上的佟雪，“爷就说这货不是什么好鸟。李秘书，下个通知开了她！”
李数蹙眉，一手支着下巴思考许久，“这档案袋公司太多了，证明不了什么。”
沈潇点头，确实，就算心里知道佟雪有可能是内贼，但是也证明不了什么，毕竟没有证据。
“没证据又如何，爷看她不爽，就想开了她！”
沈潇翻了个白眼，很无奈地说道，“我说江宁远，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想地那么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好不好！”
李数听见沈潇说这话，一个哆嗦：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当面责骂BOSS，这沈潇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该说她无知呢还是该说她无知？
这么一想，他看着沈潇的目光，竟然带上了一丝同情。
江宁远黑着脸，“大婶，那不然呢！”
李数筒子下巴掉地上了。
BOSS居然没有发火？BOSS居然没有发火！
尼玛，这不科学！
从来淡定的李数筒子内心无数草泥马在咆哮了。
“你不能因为你是这个公司的BOSS就毫无理由地开除员工，这样会让其他员工寒心，员工寒心了，工作自然也不会尽心尽力，到时候公司会变成什么样子，相信不用我继续说下去了。但是江宁远，在这里我还是要告诉你一点，作为一个统治者，最重要的便是收拢人心，只有人心齐，江氏才能走得更稳更远，可懂？”
江宁远道，“难道爷眼睁睁地看着内贼在江氏集团继续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沈潇对于他的成语真是哭笑不得。
江宁远果然只适合当个小霸王，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爽与不爽立马行动表示。眼下敌手送来这么好的一颗棋子都不懂好好利用，真为他捉鸡。
“笨蛋，你这么快开了她，岂不是浪费好资源。”沈潇道，“再说了，我们也不能确定她就是内贼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从平日里佟雪的一些行为来看，她是内贼，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唉，好好的一个斯坦福研究生，竟然是个商业间谍，实在是太不可置信了。
当真是应了那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沈潇叹气之余，江宁远眨眨眼，显然一时之间他还是不明白沈潇话里的意思。
沈潇解释道，“你现在也不过只知道她是内贼而已，但她背后的势力，也就是你的敌对公司，你知道吗？”
“爷怎么可能知道！爷要是知道是谁在背后做小动作，爷就立马用钱砸死他们！”
沈潇满头黑线，问道，“所以？你这样开了她有什么用？反倒是打草惊蛇。你开除了佟雪，对手依旧藏在暗处，而且行事更加小心翼翼，让你防不胜防。再说，这对他们来讲不过是少了一颗棋子而已，他们根本没有损失，可谓无关痛痒，到时候再安插第二颗，第三颗就好了。到时候公司岂不是更危险？”
“大婶，哪来这么多歪歪扭扭的道道。”江宁远撇嘴，可是心里却是赞成的，“那你说怎么办呗，知道她是内贼，还不能开除她，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一直放在江氏集团，真是……靠，爷可真憋屈！”
“有什么憋屈的。不开除她才更好呢！棋子这东西，可谓双刃刀。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计谋叫‘将计就计’么？人家不是想要一些数据资料吗？那就给他们呗。”沈潇笑了起来，“看他们拿到废物数据还心满意得，喜逐颜开，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李数一直认真地听着沈潇分析，看着笑得无比美艳的沈潇，不由一个哆嗦。想不到平日安安静静的沈潇，内里却是黑的。再看着像个小学生一样，不住点头，之后茅塞顿开，喜不自禁的BOSS大人。不禁心里叹口气：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大婶，你实在太厉害了！”江宁远发自内心地感慨。随后鄙夷地说道，“不过大婶，你心思真够阴暗的啊。”
沈潇一个趔趄，气得差点吐血，心中竖起中指：“你妹！”
江宁远笑地很灿烂，“不过爷很高兴，大婶，你是在帮爷。”
李数瞧着这两人默默上升的JQ，不由默默退走，替两人关好办公室的门。打扰BOSS泡妞，除非他是脑袋被门夹了。
江宁远余光自然是瞥见李秘书退走的，心里很得意：李秘书，你总算有些眼力了。
要是被李数听到江宁远是这么说他的，一定会大哭冤枉：BOSS，我一直都非常有眼力好么！
沈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又蹙眉，有些担忧地说道，“不过，不管如何，这次对手公司，显然已经拿到了我们的数据。”
即便将来能够应对好佟雪这个额商业间谍，来个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但是现在……
江宁远怒道，“那就砸钱，爷就不信还有其他公司敢和江氏拼钱！”
沈潇瞪了他一眼，“如果启动资金过大，那就失去了这个工程的意义。怎么说你都是个商人，怎么就那么傻呢。”
江宁远笑，笑里带着一丝很甜蜜，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是喜滋滋的，“大婶，爷说说的。不过看大婶这么关心爷的公司，爷很高兴啊。”
沈潇：“……”
江宁远眨眨眼，“大婶，你说你是不是看上爷了，所以这么关心爷？看，昨晚上你虽说不高兴给爷做早餐，可是今天还是带来了。”
沈潇有种想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冲动，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淡定，沈潇，你要淡定。
“江宁远。”
“嗯哼？”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这个问题，重复几遍了？沈潇真的无语了，看着其实还是带着孩子心性的江宁远，沈潇叹口气。若是平日里碰到这种事情，她向来避之不及，守好自己一方天地。但是现在的她却是帮着他出谋划策，解决危机。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想帮着他。或许是他三番两次帮他的缘故吧。又或者，他太像那个高中时期的小学弟了。
江宁远笑着点头，“OKOK，大婶，爷不和你开这些玩笑了。”
沈潇舒了口气，点头。
江宁远道，“那大婶，你再和爷说说怎么办呗。”
盲羊补牢，为时未晚。但是怎么补，真的是个问题。眼下，江氏集团的内部竞标价两条线都被对手公司拿走，而且还有初步的企划方案……
怎么看怎么不利于江氏集团，沈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补救方法。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
江宁远接起电话，那边厢，叶听雪的声音传来，“总裁，企划部的周富求见。”
“让他进来。”
沈潇是知道周富的，那个企划部一组的组长，年纪二十九，常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又穿得中规中矩，因而个看起来有三四十岁。不过别看他老实巴交，能力却是企划部公认的最强。但也因为他老实巴交，不懂左右逢源的关系，一直担任着企划部一组的组长。而这一次S市南部工程企划案的头，就是他。
未几，周富便走进了办公室。
“总裁好。”他先问好，随即进入正题，“总裁，我听汪佳说，企划案被人盗窃了？”
江宁远点头，“周组长有什么好的补救措施吗？”
周富得到了肯定，心里便“咯噔”下，“总裁，那份企划案，是我们公司顶尖企企划人才一起用心出来的的成果。”他的意思很明确，哪怕只是初稿，完美地基本上和定稿无差了。也就是说，不管怎么补救，都没有什么用。除非花大价钱把那块地拿下来，但是那样就失去了这起工程最初的意义。
沈潇听到周富这么说，心里很难受。如果那一天上洗手间，她没有放在洗手台上就不会被人有机可乘。
思来想去，这一次的失误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公司因此而不能按照原计划执行，那么，就算卖了她两辈子，也还不起公司损失的利益。
“那没有任何补救措施？”江宁远问周富。
“花更高的资金显然不可能，因为我们算在那里的资金已然是最佳资金，多了少了，都不划算。如果公司硬要拿下那块地，除非和政府扯上关系。”
周富说得挺犹豫的，毕竟这土地竞拍的后门，不好走啊。
其实，托关系走后门，这类现象在现今社会比比皆是。再雄厚的企业集团下，要发展，内里都逃不脱“关系”、“后门”这些字眼，但走后门的学问可深了，你不可过于直接，但也不能太过隐晦，总而言之，这绝逼是个技术活。
但是有些事情，却不是关系后门能够解决的。比如：土地竞拍。你就算找再多的关系，再大的关系，人家不能透露就是不能透露，顶多给你个你的竞争对手谁谁谁啦之类的鸡肋消息。
所以沈潇对周富所说的话持怀疑的态度。但是眼下却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显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是听到“关系”这字眼，江宁远却是瞬间眼睛一亮。
关系？爷别的没有，关系最多呀！
沈潇看着眼睛亮晶晶的江宁远，囧囧有神。心中默默吐槽：BOSS啊喂，这个走后门貌似有些困难啊喂，除非你有过硬的政府背景后台你才能双眼堪比大灯泡啊喂。
可是，貌似江家是商家，没有什么政府背景吧……
望天花板。
未几，江宁远眉头又皱起来了。
这S市的地，政府关系得延生到S市土地规划局，而那边的人，基本上一群啤酒肚的大叔，说来，他还没真认识几个。而且如果托的人背景不够大，很容易被人拍飞啊。所以若真想要托关系……
他皱眉，脑海里却是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家族。
难道真的要他找他们吗？
不！绝对不要！
沈潇看着突然沉默的江宁远，“怎么了？”
江宁远抬起头便看到沈潇大大的眼眸，亮闪闪的，撞进他心里去了。他心头一热，旋即回过神，猛一摇头。侧过头看到周富那老实巴交的脸上闪着一丝期待，江宁远只好硬着头皮说，“回头我找人看看吧。”
周富笑着点头，“总裁，那就靠你了！这个工程我们公司一定要拿下呀，这可是我们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的企划案！不能让它泡汤啊！”
周富离去之后，办公室又剩下他们两人。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只是没有早上那般大了。淅沥沥的雨声透过窗户传来，竟是让淡定的沈潇内心焦躁了。
“那个……”沈潇出声，“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嗯啊，大婶，好走。”
沈潇转身离去，开门的刹那又听见江宁远道，“大婶，下班记得等爷啊。”
沈潇一个趔趄，旋即立马离去。
等？等你妹！
*
回了办公室，汪佳问沈潇，“怎么样？BOSS怎么说？”
“没办法了。”她对托关系并不抱希望，为今之计，只能看那企划案，继续谋划一下了。
汪佳脸色微微难看，“想不到发生这样的事情，集团内部肯定有商业间谍。查出是谁吗？”
沈潇道，“间谍肯定有，但是还不知道是谁。”虽然他们的猜测是佟雪，但是他们还要利用佟雪来给对手公司传递假消息，所以知道她是商业间谍的人越少越好。
“这样吗，那可真是……”汪佳很头疼。
沈潇道，“汪姐也别担心，相信总裁能够办好的。”
汪佳耸耸肩，“希望吧。”
看着汪佳明显的一脸“不对总裁抱希望”的表情，沈潇低下头：江宁远啊江宁远，你在员工的心里，能力得多低呀。
沈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由那天晚上，她的那份资料袋在她那里，想来也不是巧合吧。这么一想，似乎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想到佟雪，想到办公室的其他人，沈潇叹口气：在大学的时候就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进了社会，她怎么就一下子单纯了。
中午下班的时候，王盈问沈潇是不是一起去吃饭，沈潇看到外面下着大雨，走去食堂，有些麻烦，便拒绝了。
沈潇窝在自己的办公室，再次细细地看起了那份企划案。不得不说，真的非常完美。到底是江氏集团的员工，每一个，都能力非凡。
这也难怪这里的人竞争心态这么严重了，毕竟这里的员工，每个在学生时代都是佼佼者，到了这里，发现有比自己更强的人，自然不甘心，自然就会竞争了。
扯远，回题。
沈潇将企划案看完之后，蹙眉研究许久，在大体上，确实没有什么要改动的。所以她只能从细节入手。
“兹兹——”沈潇的震动响了起来，掏出手机，“沈空”二字不断闪动。
沈潇无奈，接起电话。
“沈潇，你难道忘记答应过爸爸给我送钱吗？怎么到现在都还不给我送钱，想饿死我吗？”沈空的声音非常尖锐。
沈潇蹙眉，想想，自从接到家里的电话之后，她好像确实答应了会给她送钱，但是一忙二忙，确实将这事抛到脑后跟了。不由道，“傍晚给你送过来。”
沈空“哼”了声，“你别忘记！”说完，便挂了电话。
看着响着“嘟嘟”盲音的手机，沈潇苦笑。对于这样一个妹子，有时候心里恨不如熊孩子江宁远才是她弟弟呢。
可无论如何，血缘的羁绊始终都在，所以再无法无奈，也不能不理不会。只是沈潇才挂了电话，手机的震动又响了起来。
“熊孩子”伤不起，是江宁远。
沈潇接起电话，这边响亮的声音传来——
“大婶，一起去吃中饭吧。”
“不去。”才不去，早上运气好，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江宁远的坏脾气吸引过去了，这才没注意到她给他带了粥，不然指不定流言这么沸沸扬扬呢。
“大婶，为什么。”
“不饿。”
“嘟嘟——”
沈潇满头黑线：她这是，又被挂电话了？靠！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的，真是没礼貌！难怪都不讨喜！>3
沈潇继续看着企划案，一笔一划用心地记着。
“砰——”
门被人用脚踹开，发出响亮的一声。沈潇吓了一跳，转过头却见江宁远侧立，一只脚方才落地。姿势都还没有收回呢！
好在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都已经去了食堂，此时没人，不然绝逼被他shock到！
“你怎么来了？”
“喊你吃饭。”
沈潇：—_—|||
沈潇方想拒绝，江宁远便走到她身边，一把拽起她的袖子，“走啦，大婶，早上你不是请爷喝粥么，爷自然要回请你吃中饭。”
沈潇：“……”
江宁远见沈潇不说话，兀自得意洋洋，“爷这个人，向来大方，知恩图报，人家对爷好，爷就对人家好一百倍。所以你请爷喝粥，爷请你吃肉！”
这番话，那叫一个豪气万丈啊。如果叶听风听到江宁远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呸呸呸！”然后说句，“江宁远，你还能说得更无耻么？大方？知恩图报？啧啧，这不要脸的话说得还如此冠冕堂皇的，唯有太子殿下啊！”
沈潇瞪着江宁远，“赶紧给姐离开这里，丫的被其他员工看到，我有嘴也说不清。”
听到沈潇这么说，江宁远心里不爽了，他都没着急，她担忧个毛线！怎么说她和他在一起，明显是她占便宜吧。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大婶，果然老女人神马的，一点都不可爱！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沈潇自然不知道江宁远在心中这么吐槽她的，所以继续道，“再说了，总裁大人你青春无极限，和我这个大婶走在一起，太丢掉价了，会挡了你的小桃花，这不太好，所以今天的肉就免了吧。”
江宁远一张脸黑地可以挤出墨汁来。
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午间时分呐——
沈潇看着江宁远，江宁远瞪着沈潇，好半响——
沈潇“咳咳”了下，“大婶呢，怎么说都比你多吃三年饭，信大婶，得美人。”
江宁远脱口而出，“那美人是大婶你呢？”
“……”
“……”
气氛陷入诡异的状态。
沈潇看着江宁远。
这是……在表白？
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沈潇立在原地，有种石化的趋势。
江宁远看着沈潇那模样，脸微红，不由别过头去，旋即恼羞成怒：“啊呀，烦死了，欧巴桑一样的大婶！哪来那么多废话啊！不就是吃个饭嘛，歪歪曲曲可以想那么多！爷会看上你？啊哈哈哈！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啊哈哈——真是笑惨爷了！爷请你吃肉不过是因为是爷想到大婶你欠爷十万块，平日只能啃青菜喝稀粥，啃不到肉，瘦得剩下三斤排骨！爷这才大发慈悲好心地想请你吃肉的！”
江宁远的几句话，显然的语无伦次。天晓得，此刻的小BOSS心中是小鹿乱撞。就差学棒子剧的女主角说句：oudukei，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啊，oudukei……
沈潇听完江宁远说的话，就恨不得抄起鞋底板抽他。好吧，也是这时候，沈潇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性格里，也隐藏着自己暴力妈的暴力性子……
“大婶，回神了，还吃么？”
“吃你妹！”
于是乎，BOSS大人黑着脸被沈潇往门外推，不爽的江宁远恶狠狠地说，“真是鸡毛又讨厌的大婶，真是自恋又讨厌的大婶，真是……”
“砰——”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紧，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只是门外再次传来一声：“大婶，傍晚总可以一起吃吧！”
这一声，令得沈潇小心肝扑腾腾乱跳：丫的，希望门口没有其他员工，不然，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待到世界再次恢复安静，沈潇侧过头看着窗外。
外面的小雨继续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是不可否认，此时的沈潇，心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变好。
*
下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阳光金灿灿的斜射进来，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暖洋洋的金纱之中。
屋檐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进下方的小水洼，荡起一圈一圈的水纹。行人的脚步也比之早上放缓不少，似是享受这一片刻的清新。
沈潇在自动取款机里提出两千块钱，随后查询了下余额，上面小数点前的四位数，让沈潇无奈。
钱啊，真是难赚易花啊。
取回卡，沈潇朝着地铁站走去。
“兹兹——”震动再次响起，沈潇拿出手机一看，又是江宁远打来的电话。不由想到了早上和中午的时候，他都说过要她下班的时候等他。
晕，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可以预见，电话的那端，他见到她没按着他的意思去做，肯定暴跳如雷了吧。
红灯跳起，沈潇停下脚步，依旧看着手机。
所以这电话是接还是不接？
“大姐姐，你的手机在响。”就在沈潇犹豫的时候，一个小学生抬起头眨巴着眼睛，似是不解，为什么知道手机电话响起了，还不接。
沈潇微微一笑，“嗯啊，姐姐知道，谢谢。”
旋即，沈潇接起电话，“喂——”
“靠！大婶，你怎么才接电话！爷打了那么久！”
—_—|||被沈潇猜对了，这江宁远果然是暴跳如雷。
“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下来，爷都等你老半天了！”
“呃——”沈潇很囧，她在想适合的措辞，可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想措辞啊。可是不说不行啊……虽然她没答应的说，但是谁让她没拒绝呢。
其实，她真的很想说，“江宁远，你到底等我干什么啊。”但是，她这么一说，估计就是完蛋的征兆。
所以沈潇还在想，到底怎么平和地告诉江宁远，“我现在在外面，您老圆润地离开”吧这样意思的话语，简直就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
“大婶？大婶？啊呀，你怎么还不下来！”江宁远很不爽，公司人都快走光了，这大婶还在工作，要不要这么努力！
“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嗯，没事，爷载你。”
“……”沈潇直接无话可说了。
“大婶？”
所幸——
“我已经在外面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绿灯亮起，沈潇迈开脚步，朝着对面的马路走去，“而且，我已经快到地铁站了，您老自行回家吧。”
“沈、潇！”江宁远怒了。
沈潇一个哆嗦，立马挂了电话。
汗哒哒的，这小BOSS，每次发怒前的征兆就是咬牙切齿地喊她名字，似是要把她的名字砍成一段段，才能抵消他的怒气般。
坐上地铁，沈潇也就舒了口气，十五分钟后，便由城南到了城北。沈潇步出地铁站，朝着D大走去。
和上次一样，沈空已经翘首以待了。
沈空的视力很好，所以在一百米开外就看到了沈潇的身影，立马上前去迎接。
沈潇视力也不差，自然是看到沈空那热情地“迎接”，心中无语。
很快，两人在校门口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站定。
沈空伸出手，两个字冷冰冰：“钱呢？”
沈潇说，“一千够不够？”
“你打发叫花子呀！”沈空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
沈潇怒：“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月快月底了吧！如果我没记错，已经给过你三千了吧！沈空，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沈空略略心虚，但转念一想，这些都是她应得的，便粗起脖子，“那又怎样啊，我现在还是少女，我要花钱打扮，我要朋友交际，我还要吃饭学习，这些，哪一样不要钱啊！”
“呵。”沈潇冷笑一声，“借口真好！你也是这么和妈说的吧。”
沈空板起脸，“你什么意思啊！”
沈潇道，“没什么意思。”
“两千，一分都不许少！”
“一千块，爱要不要。叫花子还比你懂的知足。”沈潇只拿出一千块钱，将钱放在沈空的手上，沈空刚想举起手将钱摔在地上，便被沈潇制止住，“沈空，真的别逼我。我不是非要这血缘不可的。”
沈空被沈潇突然凌厉的目光吓了心里发毛。
从小，她就讨厌她，学习好，长得漂亮，除了自己的妈妈，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夸赞她，表扬她，然后动不动就把她和沈潇放在一起对比，然后说出一些令人作呕的话。
她的同学，动不动就说，空空，好羡慕你啊，有个这么棒的姐姐，会帮你扎头发，会教你做作业。
她的老师，动不动就说，沈空，你真的沈潇的妹妹吗？为什么你的姐姐这么聪明，这么乖巧，你却这么……然后清一色的摇头叹息，好像沈潇能够做到她不能做到就是不正常一样！
就连她喜欢的一个学长都说，空空，那个你……可不可以把这封信交给你姐姐啊？等我成了你姐夫，我请你吃冰淇淋哦，你想吃多少就多少哦。
鬼才要吃他的冰淇淋！
什么都是沈潇好，沈潇强，什么都是沈潇沈潇！她怎么不去死啊！
沈潇看着沈空一脸的阴鸷，不以为意，只是淡淡说道，“所以，拿着这唯一的一次破例多给的零用钱，你，好自为之！下个月，你就算一天就用光了我给的钱，我也不会再多拿半分！不要再通过爸妈逼我！”
沈潇放开桎梏沈空想甩钱的手，默默转身。
沈空瞪着沈潇的背影，举着手上悬在空中。
沈空说，“沈潇，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沈潇听到了，心中无比苦涩，分明是姐妹，却形同世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沈空转身，纤长白皙的手紧紧地掐着十张百元大钞。然后像是慢动作，缓缓地把钱放入包包。
路过的一男生看到沈空那张狰狞的脸，不由吓了一大跳。
沈空抬起头，看到那似是被吓到的男生，不由露出了美艳的微笑，然后，朝着学校，走去。
学校的小径上，沈空碰到了出来吃饭的陆非和叶听风。
沈空脸色一白，而他们，似也是看到了她，沈空“哼”了声，并翻了个白眼，朝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
“嗤——二皮脸。”叶听风的嘲笑声赫然传进了沈空的耳朵。
陆非道，“吵死了，吃饭去。”
只是她的手指甲，却是要掐进肉里去了。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的耻辱。
这一切，都因为她没钱！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家穷！所以她发誓，一定要让自己有钱，一定要让自己摆脱平穷，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上流社会的贵妇，一定要让自己今后悠闲自在。最后，一定要让那些背地里看不起她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沈空的脚步越走越快，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但是那一日在倾城酒吧发生的事情，依旧清晰如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沈空，你丫就是一只土鸡，成天扑哧哧，有天非常小土坑，还以为翱翔天空了。
不知不觉，时间又倒退到那一日倾城酒吧——
当江宁远那略带嘲讽的“援助小姐”响彻在包厢的时候，众人皆是安静下来，而沈空整个人更是有些呆愣愣。毕竟，就算学校的女生真干了那事，哪怕男生知道，也不会如此赤裸裸的打脸。
沈空撩起发丝，莞尔一笑，“江少是在开玩笑呢。”
江宁远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以为你？配爷开你玩笑？”
第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余音未消，第二个又来。
众人这才明白，感情太子爷他非常不待见沈空这个所谓的校花呀。于是，看着沈空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
沈空觉得自己的脸是火辣辣的，尤其当自己的目光触到包厢里的两个真正吃这碗饭的人员的同情之时，更是心中一把火熊熊燃起。
沈空虽然从小被人拿去和沈潇比，从小被人说处处不如沈潇，但是因为她那张脸长得也是非常好的，所以人缘，尤其是男生缘还是很好的，大家伙面子还是非常给她的。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当众赤裸裸的打脸，而且还不止一次！这第二次，更是自己巴巴地凑上去让人打的。
沈空觉得很难堪，看着江宁远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恨意，但她的面上的笑容还是僵着，声音嗲嗲地，“江少，这话说过了哦。”
“过？”江宁远身子靠在椅子上，“对于你这种二皮脸，过么？”
整个包厢的气氛陷入诡异的状态，大家伙看着沈空，心中纷纷猜测：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太子爷。
沈空很恼火，平日里若是男人惹她不快，她一定会当众甩他一个耳刮子。但是现在面对他们，她却不敢做出这些行为，毕竟面前的人，不是那些爱慕她，想得到她身体人，而且也不是她能够得罪地起的。
所以沈空“呵呵”两下，“江少，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呀，你这么说一个女生，不觉得很没有风度吗？”
江宁远说，“风度可以当饭吃吗？”
沈空愣了会。
江宁远又道，“爷看不惯你这个理由够不够？滚，赶紧给爷滚出这个包厢，有多远滚多远，别让爷再看见你这个二皮脸，不然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宁远的神情，绝对不是开玩笑。
沈空眼眶沁满了泪水，拿起包包离开了。
离开之时，听到叶听风“哈哈”大笑声，他说，“宁远，你也太狠了。二皮脸，二皮脸，啊哈哈哈。”
*
沈潇离开D大大门之后，觉得肚子有些饿，毕竟中饭没有吃，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到了晚饭时间，遂找了个面馆坐下，点了一碗奶酸菜鱼面。
奶酸菜鱼很快就端上来了，奶白色的汤汁上挂着几片酸菜鱼，看起来真是诱人不已。沈潇咕噜噜地就吃下了几口。
正当沈潇抬起头吃面里的油渣之时，看到了玻璃门外正在看着她的陆非。
沈潇囧。
陆非显然也有些讶异，转而对着沈潇微微一笑，便推了玻璃门进来了。
“陆非，好久不见。”
“潇潇姐，好久不见。”
“大婶，好久不见。”叶听风的脑袋也凑了过来。
沈潇：—_—|||。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朋友啊。这个叶听风的讨厌程度比江宁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潇潇姐怎么在这里吃面？”
沈潇微微一笑，“哦，肚子饿了。”
“……”
沈潇见陆非的神情有些古怪，遂明白了大概，又道，“过来找我妹妹，顺带，肚子饿了，打算这边解决了温饱问题再回去。”
陆非了解地点头。
叶听风一脸鄙夷地看着这家面馆，“就这环境，面能吃吗？”
“啊呀，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正巧，面馆的老板娘，一个长得相当膘肥体壮的老板娘一手拎着红色小桶，一手拿着抹布抹隔壁桌子。听到叶听风这么说，气呼呼地抬起头，“我老公做的奶酸菜鱼面，绝对是H市的第一好吃。你这没吃过的小娃娃，怎么乱说话！”
叶听风眉角抽抽，心里嘀咕道：靠，这年头，讨人厌的老女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陆非笑着道，“阿姨，这小子就是嘴贱，虽然最近补了不少猪脑，可还是不长半点记性。”
那大婶听到陆非这么说话，眼睛都亮了，“啊呀，还是你这个小伙子懂品味呀。”说完，她又对叶听风道，“这位小子，你真应该尝尝阿姨家的奶酸菜鱼面哟，保证你吃了一碗还想再吃第二碗，吃了第二碗……”
叶听风捂着耳朵，立马奔出这家面馆，并大吼一声：“靠，爷再也不吃鱼了！陆非，你和大婶叙完旧就赶紧给爷出来吃饭去！”
大婶黑着脸，拿着抹布和小桶朝另一张客人刚刚离去的桌子走去，嘴里嘀咕：“这年头熊孩子真是越来越多了！”
陆非和沈潇面面相觑。
陆非坐在沈潇的身侧，看着沈潇，“对了，潇潇姐，我发现你总是一个人哦，男朋友呢？”
沈潇笑笑，“哦，没谈过。”
陆非笑，故作吃惊，“潇潇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谈恋爱是不是可惜了呀。”
“呵呵，缘分没到。”沈潇说完，低下头吃起了面条。
陆非看着沈潇，一手支起下巴，好半响，“唉，如果哥哥还在就好了。”
沈潇身子略略一僵，连带着手都有些抖，夹起的面条再次掉回到碗中。想要再夹起，却悲哀地发现，手指没了力气，换勺子，勺子却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潇弯下身子捡起勺子，眼眶有些酸，吸了口气，转过头对着那拿木桶的阿姨道，“阿姨，可以给我一个勺子吗？”
“好的，小姑娘。”
沈潇抬起头见陆非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尴尬笑笑，“居然被人喊成小姑娘了，真是的，都一把年纪的说。”
陆非说，“潇潇姐不老。”
“欸？”沈潇看着陆非，随后笑眯眼睛，“不老啊，阿非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陆非的脸依旧很严肃，“潇潇姐就和高中那会一样，一直没有变过。”
沈潇低着头，放在下面的手却是握紧了勺子柄，许久，才“呵呵，是吗？”
陆非道，“是啊，要是哥哥在，他肯定也会像我这样说的。”
沈潇牙齿咬住嘴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可惜哥哥不在，他也看不到现在潇潇姐的模样了。”
空气就像被人灌入了铅，沉重压抑地令人难以呼吸。
沈空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面前的那碗面中奶白色的汤汁，不知不觉却成了那个爱穿着奶白色T恤，一张俊脸笑眯眯的看着她。
“潇潇，走，傍晚下课后陪哥哥去吃面。”
彼时，她说，“去你的，又是面，你就不会换个能吃的东西。”
“面好吃啊，种类又多。”他好无辜地眨着大眼睛。
“真是的，都不会吃腻。”她虽无奈，却还是陪着他去了，因为看着他吃面时的满足样，她也觉得很幸福。
可是，这种幸福的时光，真的没能持续很久。
陆非的声音从云端飘来，“哥哥一定很想和潇潇姐一起吃面的。”
“吧嗒——”大滴的眼泪落入了面汁中，沈潇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她抬起头，拿过放在桌上的纸巾，胡乱擦了一把，正巧，那阿姨拿着未用过的勺子过来了。
“小姑娘，勺子。”
“谢谢。”沈潇声音略略沙哑，接过勺子。
陆非的声音还在继续：“哥哥经常和我说，非非，你潇潇姐吃面的样子真的太好看了。人家都是呼噜噜地吸着面条，你潇潇姐却不会发出那声音。最重要的是，吃面的速度一点都不慢，真的好神奇。今天我看到了，哈哈，还真是和哥哥说的那样呢。”
“潇潇姐，那时候，我总在想，潇潇姐，你和哥哥会这么一直下去吧。”
“陆非——”沈潇的眼泪水还在一滴一滴地涌上来，心里瞬间泛起的疼痛，让她恨不能揪出自己的心脏。好难受，她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陆非依旧再继续。
面馆的嘈杂之声，不知何时，成了寂静一片。她唯一可以听见的，除了她的心跳声，呼吸声，就是他不断诉说的话语声。
陆非说，“潇潇姐，我曾经就把你当成我嫂子的。可是，好像，没那个缘分呢……”
沈潇心很痛，时光静静伫立，她宛若看见了夕阳下，篮球场上，他的身影。三分线外，标准射姿犹在，篮球框上，一颗橘色篮球沿着框转了两圈。
“噗通——”
悠闲地、进了！
他侧过头，额际汗珠在阳光下折射七彩梦幻般的剪影。
他对着她笑容灿烂，“潇潇，我很厉害的昂~”
音容笑貌仍犹在，人却阴阳相隔，两厢永无再见。
都说生离之痛通过死别，可她却觉得，生离比之死别的痛，却是远远也及不上的。
生离，至少他还在，也许在这地球的某个角落，也许和她呼吸同一片地区的空气；可死别，却是他化成一抔黄土，从此烟消云散。
沈潇咬着唇，不知不觉鲜血都溢了出来，一股咸腥味漫入口腔，渐渐化作满嘴苦涩。
沈潇看着还沉浸在回忆中的陆非。
“对不起。”
陆非的视线有些迷离，似是找不到焦点，“当时我跟哥哥说，你以后娶了潇潇姐，不能把弟弟扔下的。看，那时候我还吃醋呢。”
“对不起。”
沈潇知道，说一百遍，也无法抵消他没有亲哥哥的痛。
谁让，他，那个梦一般美好的少年，是她害死的。
可是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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