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二）
正文
“蕊江啊，时间来不及了,趁着无人发现,你赶紧混在下人之间，与萧琴师逃走吧。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到京城来。”将军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忍泪叮嘱。
“娘，蕊江不要，蕊江不要离开额娘。蕊江和额娘一起,无论是被抓走、下大牢、受刑都没有关系。蕊江绝不离开额娘,死也要和额娘死在一处。”蕊江格格眼泪涟涟,大哭着扑到在将军夫人怀里。
“傻孩子！”将军夫人扶正蕊江,看着女儿年轻的脸庞,道,“不要胡说啊,额娘娘未必就会死掉。你阿玛是两朝将军，为这大清朝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摄政王未必就胆敢果真将将军王府赶尽杀绝。但是，这刑法之痛是免不了的。你现在不过是养女身份，何必去受牢狱之灾呢？再说……一旦将军府的人全被害，至少还有你，可以将将军府的香火传递下去。记住，一旦你和萧琴师逃脱。若能生个一子半女，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随了咱将军府姓。切记……”
说罢，将军夫人毅然推开蕊江格格，再也不看蕊江格格一眼。蕊江格格匍匐在地，痛苦地说道：“额娘，额娘，我不能离开额娘啊。无论是生是死，蕊江都必须和家人在一起。蕊江怎么做得出独自偷生的事情来呢？额娘，你就全了女儿的一片孝心吧。”
“胡闹！”将军夫人越来越焦急。外头，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灯笼将将军府照得有如白日一般。逼近了，逼近了……朝廷下了那么大的手笔，肯定是要把将军府一网打尽。无论男女，只怕一个都逃不走。唯有蕊江在府里是有替身的，还能寻到一丝生机。女儿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蕊江，额娘命令你，赶紧走。若要尽你的孝心，就赶紧逃走。萧琴师就在门外，你们两个从此相亲相爱，和和睦睦的，额娘便放心了。”
“哇……额娘！”蕊江格格身子瘫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无论将军夫人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走。
将军夫人心急火燎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焦躁地似乎藏了一团火。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傻了些。偏偏，自己又只有这一个女儿。罢了！跺了跺脚，将军夫人拉开门，对着门外等得心急若焚的萧柳玉说道：“萧琴师，我就将蕊江交给你了，你赶紧将蕊江带走，好好安慰她，好好照顾她，莫要辜负了她。如果实在不能逃走，蕊江便说自己是下人，绝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下人大不过充官奴，到时候再伺机逃走！”
“是，柳江明白。”萧柳玉点了点头，心疼地扶起地上哭得无法呼吸的蕊江格格。格格实在是太孝顺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这样情深意重的格格，他怎舍得辜负？
“格格，格格，你就随柳玉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外头已经打得不行了。趁着这会儿下人胡乱奔走，咱们混在里头，说不定就逃走了！”萧柳玉扶起蕊江格格，抱在自己怀里。
蕊江格格泪眼朦胧地看着萧柳玉，心碎地说道：“柳玉，柳玉，我从此以后就没有家了。柳玉，我要怎么办啊……”
格格的每一句话，都像泣血一般。萧柳玉听在耳里，疼在心里，恨不得可以代替格格去痛苦。眼睛一热，似乎就要流下泪来，他哽咽着说道：“格格，没事的，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蕊江格格感动地反抱住他，道：“感激上天，让我能够遇见你，让我发现我其实不是一个人。柳玉，有你，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老天，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希望女儿和萧琴师可以琴瑟和鸣，可以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但是，这绝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啊。将军夫人忍耐不住，狠力推了萧柳玉一把，尖声说道：“快走！”
“是！”萧柳玉与蕊江格格互相搀扶着，跪倒在地，道：“女儿（柳玉）不孝，就此拜别额娘！”
说罢，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两人才依偎着往外走去。脸上，是伤痛，是悲愤。好好一个王府，就要这么倒了吗？
将军夫人看着女儿和萧琴师离去，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安静地坐在铜镜前，抹了抹眼泪，匀了匀脸上的脂粉，整理好衣着，换上将军夫人正式旗装，双手摆放在膝上迎接即将到来的噩运或者是喜讯。
虽说将军已经不再带兵。可是几十年的征战，在兵士心目中依旧有极高的位置。这一次将军府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还是将求援的消息放了出去。如今只需要等待，或是被打入深渊，或是成功上位！
外头的混乱，似乎被隔在另一个世界。将军夫人端正地坐着，嘴角噙着微笑。
喊杀声慢慢抵了下去。门被撞开。无数如狼似虎的兵士撞了进来。最前头的是崔有福——摄政王身边的公公。
“罪妇叶赫那拉氏接旨……”
说的是什么，囫囵囵的也听不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圣旨，定是一大串罪名。将军只怕是败了。那么，便只能认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她叶赫那拉氏，堂堂将军夫人，二品诰命夫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只要蕊江可以逃出去，这将军府，终究有一脉相传，不会被绝了根。
将军夫人昂首挺胸，由着大清朝的官兵将自己走。
那厢，蕊江格格被萧柳玉紧紧地拽着手，慌乱地混在下人之间，往外逃去。只是，人太多了，挤挤嚷嚷，都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往哪个望向走，才是安全的。
一群人，忽地这边一声惨叫，怕是有人被杀了。一群人急忙忙地往相反的方向逃去。可是，到了那边，依旧是惨叫连连。整个将军府只怕全部被包围起来了。将军府似乎成为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灯火，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时不时有人倒下去，从此再也不能起来。
蕊江格格的身子一直在发抖，惧怕地几乎挪不动步子。她紧紧地倚在萧柳玉身上，哭泣着说道：“柳玉，我怕，我怕，怎么办啊，额娘现在怎么样了？”
萧柳玉心中的恐惧并没有比蕊江格格少多少，这时候只能硬撑着，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我们一定能够逃出去的。”
安慰着蕊江格格，似乎也安慰到了自己。感受着蕊江格格对自己的依赖，萧柳玉油然而生一种崇高的情绪。似乎，自己不再是一个卑微的琴师。自己的身量无限被拔高，耀眼的光芒围聚在身子周围。就如英雄一般，勇救危难中的公主逃离灾祸。
即便下人围城的圈子越来越少，即便只能移来移去，看不到逃离将军府的希望，萧柳玉的心依旧是亢奋的，依旧是气势凌然的。蕊江格格看着萧柳玉神采凌然的脸庞，心中生出一种自豪感，不由得陶醉在那英俊的脸庞里，梦呓一般地说道：“柳玉，柳玉，你就像一个天神一般，拯救我于为难之中。有你陪在身边，就算是死，我也不怕了！”
“不，格格，你不会死的！”萧柳玉断然说道。
所有人终于被围在一个小圈里，无法移动。四围，都是执刀拿剑的官兵。
“将军府的下人听命，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谁要是再乱跑，就和这个人的下场一样！”一个似乎是头领的人随手拎起一个下人，手起刀落。脑袋咕噜噜地滚落在地，鲜血溅出好远！被鲜血溅到的人不由得尖叫起来，甚至有几个人就此晕厥过去。
人群又开始涌动起来。然而，马上又是几个人丧命。如此之下，大伙才明白，想要活命，就必须一动不动。人群，总算静止起来。
萧柳玉身上一重，才发现蕊江格格已经晕倒，不由得无比心疼。可是，鲜血与人头之下，那种英雄般的豪气忽地全部流逝，一丝也抓不住了。萧柳玉看着残酷的官兵，双腿不由得发抖。
结果会怎么样？没事的吧，他只是一个琴师，应该不会遭受什么罪名。可是，格格呢？不，格格也不会出事的，到时候，只要坚持不透露格格的身份，就能活命！
所有的人被抓了起来。下人男男女女被分开，拥挤地关在几个大牢房里，等候处置。萧柳玉不知道，格格到底怎么样了，会承受多么大的苦难。
格格是千金之躯，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过苦。现在这样的苦难，她是否能够熬过去？萧柳玉心情忐忑，无比担心被隔离开的蕊江格格。
此时，蕊江格格已经悠然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关了起来，身边全部是人，吵闹着或者撕打着，发泄心里的恐惧。蕊江格格缓缓地往后缩往后缩，不小心，踩到人，忽地吃一拳。心中又委屈又悲愤，恨不得告诉大家，她是格格，不能这么对待她！可是，想起额娘的叮嘱，只能将这份委屈吞进心里。
胳膊笼着双肩，尽量缩了起来。突然一个人被绊倒，倒在蕊江身上。蕊江被惊吓，不由得尖叫一声。那人赶忙站起来，低下头冲着蕊江的脸庞定睛一看，忽地大喊：“格格！”
“不，我不是。我不是……”蕊江连连摆手，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不敢抬头。
那人咯咯一笑，抹了抹蕊江的头，手在洁白的珠钗上流连，道：“怎么会不是呢！格格，你看你头上的珠钗，除了您，还有谁敢戴这么贵重的啊。只是格格，您怎么和我们这些下人关在一起了呢？”
蕊江听到了话语里浓浓的酸味，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惊惧。她什么都不敢说，眼泪不住地流，希望这个时候柳玉能在自己的身边，能给自己力量。老天，这样的牢房里，一个人都不认识，都是一些疯狂的人，叫她怎么活得下去啊。
的确，牢房里都是一些疯子。一夜之间，忽然全部下狱。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几天。这样乱哄哄狭窄的牢房里，大家都要疯了。
那个认出蕊江格格的人，名叫新红，是将军府的浣洗丫头。这会子，情绪原本就快崩溃了，见着格格，忽地大笑，道：“格格，你说你都已经进牢房了，这珠钗还戴着干什么，干脆赏给奴婢吧。”
“好好好！”蕊江抹着眼泪，慌忙将珠钗取了下来，递到新红摊开的掌心里。
“格格，您真是说一句听一句啊，笨得要死。珠钗没用，宝石耳环是不是也没有什么用了啊。格格，您还需要奴婢教你吗？”
新红虽然在笑，蕊江却感到了莫名的恐惧，慌乱地取下所有首饰，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新红。心里却无比疼痛。要知道，这些珠钗价值都不凡。如果她和柳玉一旦能够逃出去，这些东西也可以换一大笔钱，做两人的路资。
只是，就算心疼，也不敢不给那凶神恶煞的丫头。这些人，都是一些仗势欺人的小人，见将军府没落了，便趁火打劫。老天不会饶恕这些人的！
新红拿了一大堆首饰，暗暗得意。忽地，几个丫头撞了过来，道：“有好处也不该独吞吧！”
新红一笑，挨个分过去，道：“谁想要就来拿吧。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拿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只是看不惯某些人，都已经成了罪犯，还要摆格格的谱。再说，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一向老老实实的，从来没有招惹任何人，怎么会吃了牢饭？还不是怪蕊江格格！”
新红分完首饰，恶狠狠地说道。蕊江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眼泪涌得更凶。平日，她也算宽容待下了，这些人怎么可以如此凶恶。将军府出事，她也不想啊，怎么会怪她呢。到底是谁，要陷害将军府？
“格格，您说，我这背上痒了，要怎么办呀？”
新红居高临下，讥笑着说道。蕊江无法，细声说道：“痒了就挠一挠。”
“嗯？”新红眼睛一瞪，蕊江满脸是泪，只能屈辱地为新红挠背。
“重了！轻了，再过去一些，上来点，你怎么那么笨，连挠背都不会？”
新红不耐地发号指令，蕊江心惊胆战地挠背，满肚子委屈。她贵为格格，何曾做过此等低下的事情？偏偏，还不敢拒绝。
“新红，格格做得已经不错了。能享受到格格为你挠背，你家也算烧了高香。格格，您做得真不错。格格，我腿疼，你帮忙捶一捶呗。”
“格格，格格，我腰酸，你帮忙捏一捏吧。”
“格格，我喜欢你身上那件衣裳。”
……
蕊江格格从来没有想到，人居然可以凶恶到这种程度。那么满满一屋子人，为什么都要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开始，那些人还只是支使她，可是到了后来，当有第一个人表示不满，扇了她一巴掌之后，后来的人越来越无所顾忌，巴掌、掐、捏……一个个对着她实施酷刑。
老天啊，睁开眼睛看一看吧。这里的人，怎么会如此恶毒？她是她们的主子啊，她们不但不帮她，还要将她推进严寒的深潭之中。
一个个伺候过去，手酸了，腿跪肿了，几乎要没有知觉。脸上肿得很高，连开口都不方便。蕊江格格的眼睛哭得快要没了泪，似乎要昏厥过去。
独自一人呆在怨声载道的牢房里，承受着下人所有的怨气、怒气。若不是想到还有柳玉在等着她，蕊江格格恨不得自己立马死过去。柳玉，柳玉，快要救我吧。
可是，柳玉没有过来。蕊江格格只能一个人还将军府这些年所享受到的伺候。饭是别想吃到的。那牢饭，原本就又硬又黄，里头还有石子沙砾，若是以前，蕊江觉得这饭扔去喂狗都不配。可是现在，她想吃都没得吃，只能忍着饿。水……也许是那些人不想很快折磨死她，还是给了一些。
肚子真的很饿，抽搐着咕噜噜叫个不停。只要看到任何一粒米饭，恨不得马上扑过去，飞速吞进肚子里。然而，牢房里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还有丝毫善心。蕊江委屈地心都疼成了碎片，却没有一个人来给她一句安慰的话。
实在承受不住了，只能默念着柳玉的名字，给自己慰藉。柳玉肯定会逃出去，柳玉肯定会来救她的。她们两个那么相爱，老天怎么舍得将他们分开？
熬了黑暗的一天一夜，终于，外头的牢狱过来，重重地拍了拍牢房的门，喊道：“里头有没有蕊江格格？”
蕊江格格？他们叫格格，肯定是摄政王发现他搞错了，将军府肯定可以归还原状。蕊江眼前一亮，欣喜涌上心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耗尽全身的力气，扑到牢房门前，嘶哑着喊道：“我就是蕊江格格啊！”
喊完这一句话，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蕊江格格醒来时，入眼的便是萧柳玉担忧的脸庞。柳玉真是英俊，让她百看不厌啊。蕊江格格弱弱地一笑，怯怯而又甜蜜地细细说道：“柳玉，你来救我了。”
格格瘦了好多，继续可以感觉到衣服里的骨头。这些日子，肯定受苦了。牢狱之灾，哪里是一个弱女子可以承受的。
萧柳玉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要获救了。牢房里的捕头忽然将他提了出来，又看到蕊江也被送了出来。难道，将军大人还留了一条后路？也是，将军大人权高位重，不可能没有内应，没有人帮忙。
心中的疼惜像潮水一样蜂拥而来，萧柳玉忍不住紧紧地搂住蕊江格格，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面，才能为她承担苦痛，才能好好保护她。蕊江格格被萧柳玉抱着，温暖的怀抱给她了莫大的慰藉。她忘情地回应着萧柳玉，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体上，汲取从自己心爱的人身上传来的力量。
两个人相互拥抱着，深深地陶醉着，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似乎，他们现在不是在高堂之上，不是面临着未知的苦难。而是在满是鲜花和阳光的花园里，尽情地相爱着。
“下头可是萧柳玉与佟佳氏蕊江？”
萧柳玉和蕊江一震，这才分离开头。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丝丝红晕。两人相互一视，越发觉得羞怯。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着，一齐跪下，道：“回大人的话，正是萧柳玉与佟佳氏蕊江。”
“抬起头来。”
得到吩咐，萧柳玉和蕊江抬起头来，望着高堂上坐着的人，心中生出一种浓浓的畏惧感。
“听说，你们非常相爱，为此，还请了丫头代替蕊江格格，好逃避了吏部富察大人的亲事。”
“回大人，是的。我和柳玉相互倾慕，深深地相爱，决不能再嫁给任何人。”蕊江定然说道，表明自己的决心。
“放肆，在摄政王面前，也敢自称我？”摄政王身后一个年老、微胖、凶恶的嬷嬷训斥道。
蕊江心里一震，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见到摄政王。当今皇上便是摄政王的儿子，皇上年幼，所有的政事完全交与摄政王打理。见着摄政王，就如见着皇帝一样。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机会见到皇帝一眼，没想到现在落魄了，却可以见到不亚于皇帝的摄政王。蕊江又是自豪又是畏惧，暗想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蕊江俯□子，重重地连磕三个响头，朗声说道：“蕊江拜见摄政王，请摄政王为蕊江做主。”
“哦？蕊……江？你要本王为你做什么主呢？”摄政王玩味着蕊江的名字，饶有兴味地问道。
摄政王的脾气真是好……看着摄政王唇角的微笑，蕊江心中涌起丝丝暖气。多慈爱的摄政王啊，就像看到了阿玛一般。蕊江深深地吸气，睁大眼睛，盈盈说道：“回摄政王，蕊江与萧柳玉真心相爱，再也无法分开，请摄政王做主赐婚。另外，蕊江的阿玛威猛将军忠于朝廷、恪守职责，定是有人陷害，才会被抓，请摄政王做主，查明事实，还将军府一个清白。”
“哦？蕊江你还真是一个情深意重孝顺的好孩子呀！”摄政王笑着，大肆赞扬。
蕊江的脸一红，道：“蕊江不敢。”
“哈哈……”摄政王忽地大笑，道，“我还真是想允了你的要求。”
看摄政王笑得那么开心，蕊江看到了希望。身上的伤口似乎都不疼了，所遭受的一切一切苦难，似乎都是有价值的。阿玛、额娘，你们的女儿，也能稍稍尽尽孝心，拯救你们于牢狱之中了。
定是老天被她的爱情所打动，不忍心将她逼上绝路，才指引摄政王将她救了出来，还给她面圣的机会。
蕊江笑靥如花，开心地望着摄政王。可是，摄政王脸上的神情忽地大变，阴冷地说道：“果真是个草包。佟佳氏蕊江，你到现在还看不出你的处境吗？还胆敢为佟佳氏魏卓一家人求情。你不知道佟佳氏魏卓等人犯下的恶行吗？贪赃枉法，私设刑堂，蓄意谋逆，欺君之罪，哪一条都足够他的脑袋掉个好几次了。佟佳氏魏卓一家的男丁，今日午时都已经被处斩，你居然还为他们求情？”
“不可能！”蕊江愣愣地看着神情大变的摄政王，大声喊道。魏卓是阿玛的名讳，阿玛和哥哥，难道都被处斩了吗？老天，这个世界还有没公道是非？阿玛那么忠诚那么慈祥的一个人……
“阿玛……额娘……”蕊江跪着，忍受不住大哭起来。萧柳玉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无比心疼。若不是摄政王在此，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赶走她所有的畏惧与伤心。将军府那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会没了呢？
“至于女眷，则全部充为官奴官妓……佟佳氏蕊江，你觉得，你应该充为什么呢？”摄政王脸上的神情重新缓了下来，笑吟吟地说道。只是这笑容看在蕊江眼里，不啻于恶魔的笑容，叫她心里一阵阵发冷。
因为太过哀痛，甚至想不出话来为自己求情。身旁的萧柳玉却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喊道：“摄政王，你不能这样。蕊江只是一个弱女子，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就算是一只小狗，她也会细心对待着。摄政王，求求您，放过蕊江吧，无论有什么惩罚， 都让我一个人抗吧。”
萧柳玉急切地说着，心中再一次涌起英雄救美的豪壮感觉。这一辈子，也只有在这种苦难之中，才能发觉自己原来也是一个英雄，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
“萧柳玉，你真的愿意为佟佳氏蕊江承受所有惩罚，就算是充为官妓也可以？”摄政王问道，忍不住的笑意满溢而出。
不等萧柳玉回答，蕊江身上一阵发抖。难以想象，军队里的军士，如果充为官妓，柳玉要如何在那一群男人中存活？倒不如让她去，到时候不过是一刀抹了脖子，化作一抹游魂陪着柳玉罢了。
想着，蕊江凄哀地说道：“不，摄政王，不要这样。无论是什么惩处，蕊江亲自受罚。请摄政王放了柳玉，将军府的事情，与柳玉没有任何关系。”蕊江返过头来，神情地望着萧柳玉，念念不舍地说道：“柳玉，你独自离去，不用再管我了。老天才知道，我是那么地舍不得你，老天才知道，我根本是一分一秒钟都无法离开你。没有你，我的生活就像死水一样。可是柳玉，我怎忍心你替代我受罚？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死，我情愿那个人是我。”
萧柳玉感动得眼泪涟涟，正要说话，一双柔软的手却捂住了他的唇，蕊江柔和的话语在耳旁继续响起：“柳玉，什么都不要说，我明白你的心，我懂得你愿意为我牺牲为我付出。所以，我也愿意为你牺牲为你付出。柳玉，只愿你出去之后，可以永久地记住一个叫蕊江的人，生生世世永远爱着你。”
“不，蕊江，我怎么忍心你一个弱女子去吃苦。有什么苦难，全部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吧！”萧柳玉再也忍受不住，再也顾不得一切，只能深深地搂住蕊江。滚烫的热泪再也忍受不住，滚滚落下来，滴落在蕊江的脸庞上。
“柳玉！我真的舍不得你啊。”蕊江嘶声喊着，寻到萧柳玉的唇，俯了上去。反正，是要死了，还需要顾及世人的言语吗？她与柳玉相爱，他们因情动而亲吻，有什么过错？深深地迷醉在柳玉的吻中，蕊江恨不得即刻死在柳玉的怀里。这样的死法，是多么的纯洁呀，殉情而死！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承担她作为将军府格格的罪名。如果她死了，柳玉就不能被放出去。所以，只能吞下所有的屈辱，深深地吻下去。
两个人忘我的行为让高坐上的摄政王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轻声对着身后的嬷嬷说道：“奶娘，果真如此啊。好戏，就要收场了！”
崔嬷嬷冷脸点了点头，道：“真是不知廉耻、败坏世风。”
跪在地上的一对人依旧吻得你死我活，摄政王轻轻咳嗽一声，道：“你们两个都求着要受惩罚，我什么时候说过其中一人受罚，另一个人就可以逃避惩罚了？佟佳氏府上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什么？”惊骇之中，两个人分离开来。苍白的唇，这才有了一丝血色。空气中，似乎氲上了一层绯靡的气氛。
“摄政王，您不可以这样啊，求求你，放过蕊江（柳玉）吧。”两个人匍匐前进，奋力祈求道。一把明晃晃地大刀忽地横在两人面前。两人只得停留在原地，哭泣着，祈求着。
“你们两个都是有罪的，一个也不能放过。”摄政王断然说道，萧柳玉与蕊江的心沉到了谷底。重重地望着对方，再也无需顾及高坐上的摄政王，反正是要死了，不是吗？再一次搂抱在一起，几乎是用凶猛的姿势，狠狠地啃着对方的唇，恨不得在死之前，将对方撕咬进去，永远藏在自己的心里。
“不过……本王被你们的爱情所感动，决定饶你们一条命。”
“真的吗？摄政王，您实在是太好了，实在是太伟大了？您真的愿意饶我们一命？”蕊江欣喜地看着摄政王，整个人都散发出神采来。萧柳玉也兴奋地难以自抑，身子往前倾，热切地望着高座上的摄政王。
摄政王抿着嘴笑，盈盈地看着跪着的两人。看到他的态度，蕊江知道，自己听到的没有错，摄政王的确愿意放过她和柳玉。是啊，他们那么相爱，谁忍心拆散他们呢？欣喜地拉着萧柳玉，咚咚磕头不停，开心地说着：“多谢摄政王，多谢摄政王。”
一瞬间，全身的伤痛全数不见，身子里充满了力量。磕头，算得了什么。能够继续和柳玉在一起，多大的痛多大的委屈都能够承受。
“咳咳……放掉你们是可以的。不过，蕊江你毕竟是罪臣之女，萧柳玉也是佟佳氏族的府人，若不稍加惩戒，本王无以堵天下悠悠之口。所以，本王决定稍稍给你们一个小惩罚，你们可心甘情愿接受？”
“愿意，愿意，无论什么惩罚，只要蕊江和柳玉能够相爱一辈子，蕊江都欣然承受。对吧，柳玉！”
萧柳玉兴奋地看着蕊江，激动地连连点头。幸福与甜蜜围绕着二人，人世间最美好最忠诚的爱情就在两人之间蔓延。他们俩，是什么苦难都分不开的，是上天注定的一段姻缘。
“罪臣之后蕊江听旨，本王念你与琴师萧柳玉感情深厚，相爱相知，愿相互扶助，共同面对一切苦难，赐你与萧柳玉金女姻缘，两人互相不可背叛，不可分离，今生必须不离不弃。再赐人生总有不如意圣碗两只，多苦多难多残腿两双！”
“是，罪女蕊江（罪民萧柳玉）接旨！”虽然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懂，却知道摄政王是命令他们两个今生必须在一起，不能和离。这正是他们的愿望，又怎会不接受呢？萧柳玉与蕊江双双跪下欣欣然接旨。
“砰……”不及站起来，一阵刺痛从双腿出传来，蕊江惊骇地回头看，如胳膊粗的大棒已经重重地拍在她的腿上。身旁，萧柳玉被拉开，同样是那么粗的大棒狠狠地拍在膝盖上。萧柳玉闷哼一声，皱着眉，痛得已经渗出汗珠来。
“摄政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蕊江惊慌失措地大叫。
摄政王冷冷一笑，道：“你们不是足够相爱吗？你们不是什么苦难都不分开吗？所以，本王如你的心愿，打断你们的腿，命你们在菜市场乞讨为生，这世不许分离！”说罢，摄政王起身离开，他身后的老嬷嬷瞪了蕊江与萧柳玉几眼，随着走了。
蕊江崩溃地大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么狠毒？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和柳玉？我们的感情，就这么得不到世人的祝福吗？”
想要挣扎却不能，摄政王走了之后，她马上被几个侍卫拧住胳膊，将她死死地压在地上。后面的棒子挥出呼呼的风声，一下一下拍在刺痛的双腿上。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冤枉啊，冤枉啊，侍卫大哥，我们是被陷害的！就算不放开，至少请你放过柳玉，无论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啊。他，只是一个外人！他错的，只是爱上了我！”蕊江眼泪朦胧，只能祈求施刑的侍卫。
可是，身后的棒子挥得越发猛力，侍卫嗤一声，道：“谁是你大哥，没得陷害我，这女人，心思忒歹毒了！”
“不是的，我没有……”蕊江无力地解释，眼泪布满了小小的脸庞。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这世间的苦痛都要她来承受？
“格格，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能保护你，我妄为男人……”见蕊江哭得那么伤心，又为自己求情，萧柳玉心中绞痛，五脏六腑都像被翻滚起来一般，恨不得自己忽然有绝世神功，长出翅膀，打倒这些残忍的人，救出蕊江，飞离着宫殿，往世外桃源飞去，往那有青山有绿水，有无尽的旷野无尽的平原之处飞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能忍受着身心的痛，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折磨。
“柳玉，你不用伤心，不用难过，不用气馁。没有关系的，我懂得你的心，你的爱护，那就够了。在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的爱是那么的惊世骇俗，是那么的不容于世。我们不在乎身份的差别，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在乎对方的心。我们那么纯粹的爱，注定要承受旁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只要我们相爱，只要我们不忘记彼此，这些痛，都会过去的。老天，会怜惜我们的，啊……痛啊……”
“格格，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太心痛，只是太不忍心。你是那么纯洁，那么善良，那么柔弱，那么于世无害的好女孩。你是应该被好好保护着，只懂得开心与快乐的女子。可是，老天却要你承受那么苦难，我实在是不忍啊。格格，你不要说话，你省些力气，这样就能少痛一点了。嗯……”
“不，不！”蕊江热切地说道，“只要和你说话，只要看着你，就不那么痛了。真的，你相信我。呜呜……”
还是痛的，双腿就像被锯掉了一般。那酷刑，无休无止，就像永远没有尽头了一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磨难。难道，摄政王果真想要将她的双腿打断吗？老天，那叫她和柳玉如何活下去呀！
“啊啊啊……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们吧！”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那侍卫似乎越来越用力了。腿是不是已经断了？蕊江绝望了，这世间的人都那么冷漠，谁也不能理解他们，不能饶过他们。一下一下，痛从双腿蔓延到全身，将整个人包裹。
真的，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蕊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熙熙攘攘都是人，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入眼的，是一双双腿，迅即从眼前走过。抬头一看，所有的人都那么高大。双腿用力，想要站起来，却身子一歪。刺痛的双腿，根本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旁边，有一个小乞丐，头发蓬松凌乱肮脏，看不出模样来。看身量，无比瘦削，空荡荡的衣服无比单薄，在风中摆动。
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乞丐？孤单与惶恐攫住了她，她不知道独自一人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蕊江不由得大喊：“柳玉，柳玉，你在哪里？”
“蕊江，蕊江，我在这里……”细微无力的嗓音，是身边那个小乞丐发出来的。
“柳玉，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么憔悴，那么可怜。哦，老天，怎么会这样？”蕊江忍不住惊呼，难以想象面前的人就是她心爱的柳玉。
萧柳玉叹了叹气，道：“格格，你饿了吗？你已经昏倒三天了。好在，摄政王并没有想要了咱们的性命。咱们的腿被打断之后，有大夫为咱们诊治，又一直喂你喝药，你才能活下来。”
“柳玉？”蕊江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原来，两个人的腿真的断了，所有的一切，不只是一场噩梦。一切苦痛，都那么鲜明，活生生地摆在面前。
“格格，你别哭。唉……”萧柳玉伸出手来，看到自己脏兮兮已经看不出肤色的手，却不由得缩了回去。现在这个状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蕊江。就连他，也难以相信几天时间，他便由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成为现在这个肮脏瘸腿的乞丐。
乞讨比他想的还难，很少有人会往他们缺口的破碗里扔点什么，反倒是围观嘲笑欺辱的人更多。这世间的人，最缺乏的就是一颗慈善的心。想比起来，格格越加显得可贵，从来不因为自己身份的高贵而欺辱他人。
可是，老天为什么如此不长眼，心存良善的人不得好报，阴险恶毒的小人却逍遥世间。唉……精神便得无比沉靡，因为那断掉的双腿，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在这肮脏透了的人间，活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舍弃这生命，换一个逍遥自在。
“柳玉，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啊，我们真的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我好吗？我真的很恐惧啊……”蕊江微微挪动身子，即便腿疼得厉害，也想离柳玉近一些。
“格格，唉……”萧柳玉只能叹气，他也不知道，他能够怎么办。所能想象的未来，只有阴霾与浓雾，看不到一丝光明。为什么，腿会断掉？为什么，只能在这闹市之中，做一个小乞丐。昨日的荣光，似乎永远逝去。灾难太过沉重太过鲜明，疼痛占据了脑海。短短几天时间，几乎快要忘记那些美好了。
“奸.夫.淫.妇啊！”
“臭不要脸的！”
“还没有出嫁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摄政王已经是大慈大悲了，才没有砍了这种败坏世俗的人的头！”
…………
“你们在干什么？”蕊江看着身上落满了烂菜叶，惊恐地大叫。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如此残忍？“柳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呜呜……柳玉，你救我我！”
唉……身边的格格一直在哭泣、在大喊！要怎么办啊？能怎么办？会有人来解救他们吗？萧柳玉苦笑，只怕再也不会有了！周围的人又围了过来，大家都知晓他和格格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一个人有怜悯之心。围过来的，大抵是来看笑话。
摄政王实在是残忍，打断了两人的腿，命两人做一辈子的乞丐还不罢休。还要将他们违抗旨意、抗拒指婚、私定终身的事情告之于众。他们的惩罚，就是告诫。这是第四天了，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格格不知道，过去的三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瓜果蔬菜、臭鸡蛋无所顾忌地扔在两人头上。嘲笑和辱骂，像一把把尖刻的刀子，肆意割着他已经破碎不堪的心。
怎么还可能保持干净？身上的微臭够快适应了。
“格格……”萧柳玉轻唤，无比绝望。
蕊江伤心地看着他，担心地呼喊：“柳玉，你怎么了？你很难受吗？你告诉我。”
萧柳玉埋着头，蕊江越发惶恐。忽地，三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跑过来，踢了踢她的断腿，凶恶地吼道：“臭婊.子，快把你今天讨到的东西交出来，否则，老大叫你好看！”
蕊江害怕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竭力躲闪着蜂拥而至的拳脚，往萧柳玉身上靠去。
“格格，没用的。他们明知道你我什么都乞讨不到，偏偏要来，只是为了殴打你我。忍一忍，就过去了。”萧柳玉轻声说道。
“不，不，柳玉，你不能这么沮丧。老天一定不会忍心咱们受这样的苦难。总会熬过去的。柳玉，你不要灰心啊，你灰心了，叫我怎么办？”蕊江摇晃着萧柳玉的身子，心完全被惊恐掌控了。柳玉变了，没用以前勇敢了。她流着泪，凄苦地说道：“柳玉，咱们不是约好了吗？要共同度过所有困难，冲破一切阻碍。我们那么相爱，有什么可怕的？”
萧柳玉轻轻一笑，道：“其实，也很好。呆会饿了，捡旁边的菜叶子吃吧。”
蕊江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捡菜叶子吃，怎么可能？难道，柳玉真的忘记了两人的诺言？
“不要啊！”蕊江凄厉地大叫，最后一根稻草就在面前被漩涡卷去，最后一点支撑也没有了。她不停地尖叫，唯有尖叫才能让她稍稍好受些。嗓子哑了也没有关系，必须要呐喊，要尖叫！
“疯了！”
“疯子！”
“格格，别叫了。把别人都吓跑，就连菜叶子也没得吃了！”萧柳玉轻声嘟囔。可是，蕊江依旧叫喊着，不搭理她。
“真是的。”萧柳玉蜷起了身子。算了，管不到了。天气越来越凉，没有衣服穿，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不过，死了也倒好。又累又饿，还是睡一觉好受些。头昏沉沉，陷进似睡似醒的梦境中去了。
“柳玉。”迷糊中，萧柳玉听到蕊江甜腻的轻唤。“格格。”睡梦中，他轻轻回答。
“柳玉，你看，我妆扮得好看不？很红的胭脂哟……”蕊江从地上勾起泥土与蛋清混合而成的粘稠物，涂在自己唇上，咧嘴笑着。“好看，格格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萧柳玉呢喃。
“柳玉，额娘将她的私房钱都给了我。我们两个离开京城，去远远的南边，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小镇住下来。在那里，我们可以买一块大大的地，建一个大大的山庄。那个山庄，要叫寄傲山庄。那里有秀气的小山，有潺潺的流水。我们还要生一大堆孩子。孩子们都很听话很乖巧呐……对了，我们要改名字。你叫鸣远，我叫淑涵，好不好？”
“好！”萧柳玉应道，觉得身上越发冷，不由得缩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_^明天还有一小章，就完全结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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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江啊，时间来不及了,趁着无人发现,你赶紧混在下人之间，与萧琴师逃走吧。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到京城来。”将军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忍泪叮嘱。
“娘，蕊江不要，蕊江不要离开额娘。蕊江和额娘一起,无论是被抓走、下大牢、受刑都没有关系。蕊江绝不离开额娘,死也要和额娘死在一处。”蕊江格格眼泪涟涟,大哭着扑到在将军夫人怀里。
“傻孩子！”将军夫人扶正蕊江,看着女儿年轻的脸庞,道,“不要胡说啊,额娘娘未必就会死掉。你阿玛是两朝将军，为这大清朝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摄政王未必就胆敢果真将将军王府赶尽杀绝。但是，这刑法之痛是免不了的。你现在不过是养女身份，何必去受牢狱之灾呢？再说……一旦将军府的人全被害，至少还有你，可以将将军府的香火传递下去。记住，一旦你和萧琴师逃脱。若能生个一子半女，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随了咱将军府姓。切记……”
说罢，将军夫人毅然推开蕊江格格，再也不看蕊江格格一眼。蕊江格格匍匐在地，痛苦地说道：“额娘，额娘，我不能离开额娘啊。无论是生是死，蕊江都必须和家人在一起。蕊江怎么做得出独自偷生的事情来呢？额娘，你就全了女儿的一片孝心吧。”
“胡闹！”将军夫人越来越焦急。外头，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灯笼将将军府照得有如白日一般。逼近了，逼近了……朝廷下了那么大的手笔，肯定是要把将军府一网打尽。无论男女，只怕一个都逃不走。唯有蕊江在府里是有替身的，还能寻到一丝生机。女儿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蕊江，额娘命令你，赶紧走。若要尽你的孝心，就赶紧逃走。萧琴师就在门外，你们两个从此相亲相爱，和和睦睦的，额娘便放心了。”
“哇……额娘！”蕊江格格身子瘫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无论将军夫人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走。
将军夫人心急火燎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焦躁地似乎藏了一团火。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傻了些。偏偏，自己又只有这一个女儿。罢了！跺了跺脚，将军夫人拉开门，对着门外等得心急若焚的萧柳玉说道：“萧琴师，我就将蕊江交给你了，你赶紧将蕊江带走，好好安慰她，好好照顾她，莫要辜负了她。如果实在不能逃走，蕊江便说自己是下人，绝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下人大不过充官奴，到时候再伺机逃走！”
“是，柳江明白。”萧柳玉点了点头，心疼地扶起地上哭得无法呼吸的蕊江格格。格格实在是太孝顺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这样情深意重的格格，他怎舍得辜负？
“格格，格格，你就随柳玉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外头已经打得不行了。趁着这会儿下人胡乱奔走，咱们混在里头，说不定就逃走了！”萧柳玉扶起蕊江格格，抱在自己怀里。
蕊江格格泪眼朦胧地看着萧柳玉，心碎地说道：“柳玉，柳玉，我从此以后就没有家了。柳玉，我要怎么办啊……”
格格的每一句话，都像泣血一般。萧柳玉听在耳里，疼在心里，恨不得可以代替格格去痛苦。眼睛一热，似乎就要流下泪来，他哽咽着说道：“格格，没事的，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蕊江格格感动地反抱住他，道：“感激上天，让我能够遇见你，让我发现我其实不是一个人。柳玉，有你，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老天，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希望女儿和萧琴师可以琴瑟和鸣，可以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但是，这绝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啊。将军夫人忍耐不住，狠力推了萧柳玉一把，尖声说道：“快走！”
“是！”萧柳玉与蕊江格格互相搀扶着，跪倒在地，道：“女儿（柳玉）不孝，就此拜别额娘！”
说罢，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两人才依偎着往外走去。脸上，是伤痛，是悲愤。好好一个王府，就要这么倒了吗？
将军夫人看着女儿和萧琴师离去，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安静地坐在铜镜前，抹了抹眼泪，匀了匀脸上的脂粉，整理好衣着，换上将军夫人正式旗装，双手摆放在膝上迎接即将到来的噩运或者是喜讯。
虽说将军已经不再带兵。可是几十年的征战，在兵士心目中依旧有极高的位置。这一次将军府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还是将求援的消息放了出去。如今只需要等待，或是被打入深渊，或是成功上位！
外头的混乱，似乎被隔在另一个世界。将军夫人端正地坐着，嘴角噙着微笑。
喊杀声慢慢抵了下去。门被撞开。无数如狼似虎的兵士撞了进来。最前头的是崔有福——摄政王身边的公公。
“罪妇叶赫那拉氏接旨……”
说的是什么，囫囵囵的也听不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圣旨，定是一大串罪名。将军只怕是败了。那么，便只能认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她叶赫那拉氏，堂堂将军夫人，二品诰命夫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只要蕊江可以逃出去，这将军府，终究有一脉相传，不会被绝了根。
将军夫人昂首挺胸，由着大清朝的官兵将自己走。
那厢，蕊江格格被萧柳玉紧紧地拽着手，慌乱地混在下人之间，往外逃去。只是，人太多了，挤挤嚷嚷，都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往哪个望向走，才是安全的。
一群人，忽地这边一声惨叫，怕是有人被杀了。一群人急忙忙地往相反的方向逃去。可是，到了那边，依旧是惨叫连连。整个将军府只怕全部被包围起来了。将军府似乎成为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灯火，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时不时有人倒下去，从此再也不能起来。
蕊江格格的身子一直在发抖，惧怕地几乎挪不动步子。她紧紧地倚在萧柳玉身上，哭泣着说道：“柳玉，我怕，我怕，怎么办啊，额娘现在怎么样了？”
萧柳玉心中的恐惧并没有比蕊江格格少多少，这时候只能硬撑着，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我们一定能够逃出去的。”
安慰着蕊江格格，似乎也安慰到了自己。感受着蕊江格格对自己的依赖，萧柳玉油然而生一种崇高的情绪。似乎，自己不再是一个卑微的琴师。自己的身量无限被拔高，耀眼的光芒围聚在身子周围。就如英雄一般，勇救危难中的公主逃离灾祸。
即便下人围城的圈子越来越少，即便只能移来移去，看不到逃离将军府的希望，萧柳玉的心依旧是亢奋的，依旧是气势凌然的。蕊江格格看着萧柳玉神采凌然的脸庞，心中生出一种自豪感，不由得陶醉在那英俊的脸庞里，梦呓一般地说道：“柳玉，柳玉，你就像一个天神一般，拯救我于为难之中。有你陪在身边，就算是死，我也不怕了！”
“不，格格，你不会死的！”萧柳玉断然说道。
所有人终于被围在一个小圈里，无法移动。四围，都是执刀拿剑的官兵。
“将军府的下人听命，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谁要是再乱跑，就和这个人的下场一样！”一个似乎是头领的人随手拎起一个下人，手起刀落。脑袋咕噜噜地滚落在地，鲜血溅出好远！被鲜血溅到的人不由得尖叫起来，甚至有几个人就此晕厥过去。
人群又开始涌动起来。然而，马上又是几个人丧命。如此之下，大伙才明白，想要活命，就必须一动不动。人群，总算静止起来。
萧柳玉身上一重，才发现蕊江格格已经晕倒，不由得无比心疼。可是，鲜血与人头之下，那种英雄般的豪气忽地全部流逝，一丝也抓不住了。萧柳玉看着残酷的官兵，双腿不由得发抖。
结果会怎么样？没事的吧，他只是一个琴师，应该不会遭受什么罪名。可是，格格呢？不，格格也不会出事的，到时候，只要坚持不透露格格的身份，就能活命！
所有的人被抓了起来。下人男男女女被分开，拥挤地关在几个大牢房里，等候处置。萧柳玉不知道，格格到底怎么样了，会承受多么大的苦难。
格格是千金之躯，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过苦。现在这样的苦难，她是否能够熬过去？萧柳玉心情忐忑，无比担心被隔离开的蕊江格格。
此时，蕊江格格已经悠然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关了起来，身边全部是人，吵闹着或者撕打着，发泄心里的恐惧。蕊江格格缓缓地往后缩往后缩，不小心，踩到人，忽地吃一拳。心中又委屈又悲愤，恨不得告诉大家，她是格格，不能这么对待她！可是，想起额娘的叮嘱，只能将这份委屈吞进心里。
胳膊笼着双肩，尽量缩了起来。突然一个人被绊倒，倒在蕊江身上。蕊江被惊吓，不由得尖叫一声。那人赶忙站起来，低下头冲着蕊江的脸庞定睛一看，忽地大喊：“格格！”
“不，我不是。我不是……”蕊江连连摆手，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不敢抬头。
那人咯咯一笑，抹了抹蕊江的头，手在洁白的珠钗上流连，道：“怎么会不是呢！格格，你看你头上的珠钗，除了您，还有谁敢戴这么贵重的啊。只是格格，您怎么和我们这些下人关在一起了呢？”
蕊江听到了话语里浓浓的酸味，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惊惧。她什么都不敢说，眼泪不住地流，希望这个时候柳玉能在自己的身边，能给自己力量。老天，这样的牢房里，一个人都不认识，都是一些疯狂的人，叫她怎么活得下去啊。
的确，牢房里都是一些疯子。一夜之间，忽然全部下狱。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几天。这样乱哄哄狭窄的牢房里，大家都要疯了。
那个认出蕊江格格的人，名叫新红，是将军府的浣洗丫头。这会子，情绪原本就快崩溃了，见着格格，忽地大笑，道：“格格，你说你都已经进牢房了，这珠钗还戴着干什么，干脆赏给奴婢吧。”
“好好好！”蕊江抹着眼泪，慌忙将珠钗取了下来，递到新红摊开的掌心里。
“格格，您真是说一句听一句啊，笨得要死。珠钗没用，宝石耳环是不是也没有什么用了啊。格格，您还需要奴婢教你吗？”
新红虽然在笑，蕊江却感到了莫名的恐惧，慌乱地取下所有首饰，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新红。心里却无比疼痛。要知道，这些珠钗价值都不凡。如果她和柳玉一旦能够逃出去，这些东西也可以换一大笔钱，做两人的路资。
只是，就算心疼，也不敢不给那凶神恶煞的丫头。这些人，都是一些仗势欺人的小人，见将军府没落了，便趁火打劫。老天不会饶恕这些人的！
新红拿了一大堆首饰，暗暗得意。忽地，几个丫头撞了过来，道：“有好处也不该独吞吧！”
新红一笑，挨个分过去，道：“谁想要就来拿吧。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拿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只是看不惯某些人，都已经成了罪犯，还要摆格格的谱。再说，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一向老老实实的，从来没有招惹任何人，怎么会吃了牢饭？还不是怪蕊江格格！”
新红分完首饰，恶狠狠地说道。蕊江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眼泪涌得更凶。平日，她也算宽容待下了，这些人怎么可以如此凶恶。将军府出事，她也不想啊，怎么会怪她呢。到底是谁，要陷害将军府？
“格格，您说，我这背上痒了，要怎么办呀？”
新红居高临下，讥笑着说道。蕊江无法，细声说道：“痒了就挠一挠。”
“嗯？”新红眼睛一瞪，蕊江满脸是泪，只能屈辱地为新红挠背。
“重了！轻了，再过去一些，上来点，你怎么那么笨，连挠背都不会？”
新红不耐地发号指令，蕊江心惊胆战地挠背，满肚子委屈。她贵为格格，何曾做过此等低下的事情？偏偏，还不敢拒绝。
“新红，格格做得已经不错了。能享受到格格为你挠背，你家也算烧了高香。格格，您做得真不错。格格，我腿疼，你帮忙捶一捶呗。”
“格格，格格，我腰酸，你帮忙捏一捏吧。”
“格格，我喜欢你身上那件衣裳。”
……
蕊江格格从来没有想到，人居然可以凶恶到这种程度。那么满满一屋子人，为什么都要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开始，那些人还只是支使她，可是到了后来，当有第一个人表示不满，扇了她一巴掌之后，后来的人越来越无所顾忌，巴掌、掐、捏……一个个对着她实施酷刑。
老天啊，睁开眼睛看一看吧。这里的人，怎么会如此恶毒？她是她们的主子啊，她们不但不帮她，还要将她推进严寒的深潭之中。
一个个伺候过去，手酸了，腿跪肿了，几乎要没有知觉。脸上肿得很高，连开口都不方便。蕊江格格的眼睛哭得快要没了泪，似乎要昏厥过去。
独自一人呆在怨声载道的牢房里，承受着下人所有的怨气、怒气。若不是想到还有柳玉在等着她，蕊江格格恨不得自己立马死过去。柳玉，柳玉，快要救我吧。
可是，柳玉没有过来。蕊江格格只能一个人还将军府这些年所享受到的伺候。饭是别想吃到的。那牢饭，原本就又硬又黄，里头还有石子沙砾，若是以前，蕊江觉得这饭扔去喂狗都不配。可是现在，她想吃都没得吃，只能忍着饿。水……也许是那些人不想很快折磨死她，还是给了一些。
肚子真的很饿，抽搐着咕噜噜叫个不停。只要看到任何一粒米饭，恨不得马上扑过去，飞速吞进肚子里。然而，牢房里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还有丝毫善心。蕊江委屈地心都疼成了碎片，却没有一个人来给她一句安慰的话。
实在承受不住了，只能默念着柳玉的名字，给自己慰藉。柳玉肯定会逃出去，柳玉肯定会来救她的。她们两个那么相爱，老天怎么舍得将他们分开？
熬了黑暗的一天一夜，终于，外头的牢狱过来，重重地拍了拍牢房的门，喊道：“里头有没有蕊江格格？”
蕊江格格？他们叫格格，肯定是摄政王发现他搞错了，将军府肯定可以归还原状。蕊江眼前一亮，欣喜涌上心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耗尽全身的力气，扑到牢房门前，嘶哑着喊道：“我就是蕊江格格啊！”
喊完这一句话，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蕊江格格醒来时，入眼的便是萧柳玉担忧的脸庞。柳玉真是英俊，让她百看不厌啊。蕊江格格弱弱地一笑，怯怯而又甜蜜地细细说道：“柳玉，你来救我了。”
格格瘦了好多，继续可以感觉到衣服里的骨头。这些日子，肯定受苦了。牢狱之灾，哪里是一个弱女子可以承受的。
萧柳玉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要获救了。牢房里的捕头忽然将他提了出来，又看到蕊江也被送了出来。难道，将军大人还留了一条后路？也是，将军大人权高位重，不可能没有内应，没有人帮忙。
心中的疼惜像潮水一样蜂拥而来，萧柳玉忍不住紧紧地搂住蕊江格格，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面，才能为她承担苦痛，才能好好保护她。蕊江格格被萧柳玉抱着，温暖的怀抱给她了莫大的慰藉。她忘情地回应着萧柳玉，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体上，汲取从自己心爱的人身上传来的力量。
两个人相互拥抱着，深深地陶醉着，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似乎，他们现在不是在高堂之上，不是面临着未知的苦难。而是在满是鲜花和阳光的花园里，尽情地相爱着。
“下头可是萧柳玉与佟佳氏蕊江？”
萧柳玉和蕊江一震，这才分离开头。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丝丝红晕。两人相互一视，越发觉得羞怯。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着，一齐跪下，道：“回大人的话，正是萧柳玉与佟佳氏蕊江。”
“抬起头来。”
得到吩咐，萧柳玉和蕊江抬起头来，望着高堂上坐着的人，心中生出一种浓浓的畏惧感。
“听说，你们非常相爱，为此，还请了丫头代替蕊江格格，好逃避了吏部富察大人的亲事。”
“回大人，是的。我和柳玉相互倾慕，深深地相爱，决不能再嫁给任何人。”蕊江定然说道，表明自己的决心。
“放肆，在摄政王面前，也敢自称我？”摄政王身后一个年老、微胖、凶恶的嬷嬷训斥道。
蕊江心里一震，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见到摄政王。当今皇上便是摄政王的儿子，皇上年幼，所有的政事完全交与摄政王打理。见着摄政王，就如见着皇帝一样。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机会见到皇帝一眼，没想到现在落魄了，却可以见到不亚于皇帝的摄政王。蕊江又是自豪又是畏惧，暗想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蕊江俯□子，重重地连磕三个响头，朗声说道：“蕊江拜见摄政王，请摄政王为蕊江做主。”
“哦？蕊……江？你要本王为你做什么主呢？”摄政王玩味着蕊江的名字，饶有兴味地问道。
摄政王的脾气真是好……看着摄政王唇角的微笑，蕊江心中涌起丝丝暖气。多慈爱的摄政王啊，就像看到了阿玛一般。蕊江深深地吸气，睁大眼睛，盈盈说道：“回摄政王，蕊江与萧柳玉真心相爱，再也无法分开，请摄政王做主赐婚。另外，蕊江的阿玛威猛将军忠于朝廷、恪守职责，定是有人陷害，才会被抓，请摄政王做主，查明事实，还将军府一个清白。”
“哦？蕊江你还真是一个情深意重孝顺的好孩子呀！”摄政王笑着，大肆赞扬。
蕊江的脸一红，道：“蕊江不敢。”
“哈哈……”摄政王忽地大笑，道，“我还真是想允了你的要求。”
看摄政王笑得那么开心，蕊江看到了希望。身上的伤口似乎都不疼了，所遭受的一切一切苦难，似乎都是有价值的。阿玛、额娘，你们的女儿，也能稍稍尽尽孝心，拯救你们于牢狱之中了。
定是老天被她的爱情所打动，不忍心将她逼上绝路，才指引摄政王将她救了出来，还给她面圣的机会。
蕊江笑靥如花，开心地望着摄政王。可是，摄政王脸上的神情忽地大变，阴冷地说道：“果真是个草包。佟佳氏蕊江，你到现在还看不出你的处境吗？还胆敢为佟佳氏魏卓一家人求情。你不知道佟佳氏魏卓等人犯下的恶行吗？贪赃枉法，私设刑堂，蓄意谋逆，欺君之罪，哪一条都足够他的脑袋掉个好几次了。佟佳氏魏卓一家的男丁，今日午时都已经被处斩，你居然还为他们求情？”
“不可能！”蕊江愣愣地看着神情大变的摄政王，大声喊道。魏卓是阿玛的名讳，阿玛和哥哥，难道都被处斩了吗？老天，这个世界还有没公道是非？阿玛那么忠诚那么慈祥的一个人……
“阿玛……额娘……”蕊江跪着，忍受不住大哭起来。萧柳玉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无比心疼。若不是摄政王在此，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赶走她所有的畏惧与伤心。将军府那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会没了呢？
“至于女眷，则全部充为官奴官妓……佟佳氏蕊江，你觉得，你应该充为什么呢？”摄政王脸上的神情重新缓了下来，笑吟吟地说道。只是这笑容看在蕊江眼里，不啻于恶魔的笑容，叫她心里一阵阵发冷。
因为太过哀痛，甚至想不出话来为自己求情。身旁的萧柳玉却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喊道：“摄政王，你不能这样。蕊江只是一个弱女子，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就算是一只小狗，她也会细心对待着。摄政王，求求您，放过蕊江吧，无论有什么惩罚， 都让我一个人抗吧。”
萧柳玉急切地说着，心中再一次涌起英雄救美的豪壮感觉。这一辈子，也只有在这种苦难之中，才能发觉自己原来也是一个英雄，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
“萧柳玉，你真的愿意为佟佳氏蕊江承受所有惩罚，就算是充为官妓也可以？”摄政王问道，忍不住的笑意满溢而出。
不等萧柳玉回答，蕊江身上一阵发抖。难以想象，军队里的军士，如果充为官妓，柳玉要如何在那一群男人中存活？倒不如让她去，到时候不过是一刀抹了脖子，化作一抹游魂陪着柳玉罢了。
想着，蕊江凄哀地说道：“不，摄政王，不要这样。无论是什么惩处，蕊江亲自受罚。请摄政王放了柳玉，将军府的事情，与柳玉没有任何关系。”蕊江返过头来，神情地望着萧柳玉，念念不舍地说道：“柳玉，你独自离去，不用再管我了。老天才知道，我是那么地舍不得你，老天才知道，我根本是一分一秒钟都无法离开你。没有你，我的生活就像死水一样。可是柳玉，我怎忍心你替代我受罚？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死，我情愿那个人是我。”
萧柳玉感动得眼泪涟涟，正要说话，一双柔软的手却捂住了他的唇，蕊江柔和的话语在耳旁继续响起：“柳玉，什么都不要说，我明白你的心，我懂得你愿意为我牺牲为我付出。所以，我也愿意为你牺牲为你付出。柳玉，只愿你出去之后，可以永久地记住一个叫蕊江的人，生生世世永远爱着你。”
“不，蕊江，我怎么忍心你一个弱女子去吃苦。有什么苦难，全部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吧！”萧柳玉再也忍受不住，再也顾不得一切，只能深深地搂住蕊江。滚烫的热泪再也忍受不住，滚滚落下来，滴落在蕊江的脸庞上。
“柳玉！我真的舍不得你啊。”蕊江嘶声喊着，寻到萧柳玉的唇，俯了上去。反正，是要死了，还需要顾及世人的言语吗？她与柳玉相爱，他们因情动而亲吻，有什么过错？深深地迷醉在柳玉的吻中，蕊江恨不得即刻死在柳玉的怀里。这样的死法，是多么的纯洁呀，殉情而死！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承担她作为将军府格格的罪名。如果她死了，柳玉就不能被放出去。所以，只能吞下所有的屈辱，深深地吻下去。
两个人忘我的行为让高坐上的摄政王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轻声对着身后的嬷嬷说道：“奶娘，果真如此啊。好戏，就要收场了！”
崔嬷嬷冷脸点了点头，道：“真是不知廉耻、败坏世风。”
跪在地上的一对人依旧吻得你死我活，摄政王轻轻咳嗽一声，道：“你们两个都求着要受惩罚，我什么时候说过其中一人受罚，另一个人就可以逃避惩罚了？佟佳氏府上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什么？”惊骇之中，两个人分离开来。苍白的唇，这才有了一丝血色。空气中，似乎氲上了一层绯靡的气氛。
“摄政王，您不可以这样啊，求求你，放过蕊江（柳玉）吧。”两个人匍匐前进，奋力祈求道。一把明晃晃地大刀忽地横在两人面前。两人只得停留在原地，哭泣着，祈求着。
“你们两个都是有罪的，一个也不能放过。”摄政王断然说道，萧柳玉与蕊江的心沉到了谷底。重重地望着对方，再也无需顾及高坐上的摄政王，反正是要死了，不是吗？再一次搂抱在一起，几乎是用凶猛的姿势，狠狠地啃着对方的唇，恨不得在死之前，将对方撕咬进去，永远藏在自己的心里。
“不过……本王被你们的爱情所感动，决定饶你们一条命。”
“真的吗？摄政王，您实在是太好了，实在是太伟大了？您真的愿意饶我们一命？”蕊江欣喜地看着摄政王，整个人都散发出神采来。萧柳玉也兴奋地难以自抑，身子往前倾，热切地望着高座上的摄政王。
摄政王抿着嘴笑，盈盈地看着跪着的两人。看到他的态度，蕊江知道，自己听到的没有错，摄政王的确愿意放过她和柳玉。是啊，他们那么相爱，谁忍心拆散他们呢？欣喜地拉着萧柳玉，咚咚磕头不停，开心地说着：“多谢摄政王，多谢摄政王。”
一瞬间，全身的伤痛全数不见，身子里充满了力量。磕头，算得了什么。能够继续和柳玉在一起，多大的痛多大的委屈都能够承受。
“咳咳……放掉你们是可以的。不过，蕊江你毕竟是罪臣之女，萧柳玉也是佟佳氏族的府人，若不稍加惩戒，本王无以堵天下悠悠之口。所以，本王决定稍稍给你们一个小惩罚，你们可心甘情愿接受？”
“愿意，愿意，无论什么惩罚，只要蕊江和柳玉能够相爱一辈子，蕊江都欣然承受。对吧，柳玉！”
萧柳玉兴奋地看着蕊江，激动地连连点头。幸福与甜蜜围绕着二人，人世间最美好最忠诚的爱情就在两人之间蔓延。他们俩，是什么苦难都分不开的，是上天注定的一段姻缘。
“罪臣之后蕊江听旨，本王念你与琴师萧柳玉感情深厚，相爱相知，愿相互扶助，共同面对一切苦难，赐你与萧柳玉金女姻缘，两人互相不可背叛，不可分离，今生必须不离不弃。再赐人生总有不如意圣碗两只，多苦多难多残腿两双！”
“是，罪女蕊江（罪民萧柳玉）接旨！”虽然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懂，却知道摄政王是命令他们两个今生必须在一起，不能和离。这正是他们的愿望，又怎会不接受呢？萧柳玉与蕊江双双跪下欣欣然接旨。
“砰……”不及站起来，一阵刺痛从双腿出传来，蕊江惊骇地回头看，如胳膊粗的大棒已经重重地拍在她的腿上。身旁，萧柳玉被拉开，同样是那么粗的大棒狠狠地拍在膝盖上。萧柳玉闷哼一声，皱着眉，痛得已经渗出汗珠来。
“摄政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蕊江惊慌失措地大叫。
摄政王冷冷一笑，道：“你们不是足够相爱吗？你们不是什么苦难都不分开吗？所以，本王如你的心愿，打断你们的腿，命你们在菜市场乞讨为生，这世不许分离！”说罢，摄政王起身离开，他身后的老嬷嬷瞪了蕊江与萧柳玉几眼，随着走了。
蕊江崩溃地大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么狠毒？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和柳玉？我们的感情，就这么得不到世人的祝福吗？”
想要挣扎却不能，摄政王走了之后，她马上被几个侍卫拧住胳膊，将她死死地压在地上。后面的棒子挥出呼呼的风声，一下一下拍在刺痛的双腿上。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冤枉啊，冤枉啊，侍卫大哥，我们是被陷害的！就算不放开，至少请你放过柳玉，无论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啊。他，只是一个外人！他错的，只是爱上了我！”蕊江眼泪朦胧，只能祈求施刑的侍卫。
可是，身后的棒子挥得越发猛力，侍卫嗤一声，道：“谁是你大哥，没得陷害我，这女人，心思忒歹毒了！”
“不是的，我没有……”蕊江无力地解释，眼泪布满了小小的脸庞。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这世间的苦痛都要她来承受？
“格格，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能保护你，我妄为男人……”见蕊江哭得那么伤心，又为自己求情，萧柳玉心中绞痛，五脏六腑都像被翻滚起来一般，恨不得自己忽然有绝世神功，长出翅膀，打倒这些残忍的人，救出蕊江，飞离着宫殿，往世外桃源飞去，往那有青山有绿水，有无尽的旷野无尽的平原之处飞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能忍受着身心的痛，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折磨。
“柳玉，你不用伤心，不用难过，不用气馁。没有关系的，我懂得你的心，你的爱护，那就够了。在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的爱是那么的惊世骇俗，是那么的不容于世。我们不在乎身份的差别，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在乎对方的心。我们那么纯粹的爱，注定要承受旁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只要我们相爱，只要我们不忘记彼此，这些痛，都会过去的。老天，会怜惜我们的，啊……痛啊……”
“格格，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太心痛，只是太不忍心。你是那么纯洁，那么善良，那么柔弱，那么于世无害的好女孩。你是应该被好好保护着，只懂得开心与快乐的女子。可是，老天却要你承受那么苦难，我实在是不忍啊。格格，你不要说话，你省些力气，这样就能少痛一点了。嗯……”
“不，不！”蕊江热切地说道，“只要和你说话，只要看着你，就不那么痛了。真的，你相信我。呜呜……”
还是痛的，双腿就像被锯掉了一般。那酷刑，无休无止，就像永远没有尽头了一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磨难。难道，摄政王果真想要将她的双腿打断吗？老天，那叫她和柳玉如何活下去呀！
“啊啊啊……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们吧！”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那侍卫似乎越来越用力了。腿是不是已经断了？蕊江绝望了，这世间的人都那么冷漠，谁也不能理解他们，不能饶过他们。一下一下，痛从双腿蔓延到全身，将整个人包裹。
真的，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蕊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熙熙攘攘都是人，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入眼的，是一双双腿，迅即从眼前走过。抬头一看，所有的人都那么高大。双腿用力，想要站起来，却身子一歪。刺痛的双腿，根本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旁边，有一个小乞丐，头发蓬松凌乱肮脏，看不出模样来。看身量，无比瘦削，空荡荡的衣服无比单薄，在风中摆动。
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乞丐？孤单与惶恐攫住了她，她不知道独自一人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蕊江不由得大喊：“柳玉，柳玉，你在哪里？”
“蕊江，蕊江，我在这里……”细微无力的嗓音，是身边那个小乞丐发出来的。
“柳玉，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么憔悴，那么可怜。哦，老天，怎么会这样？”蕊江忍不住惊呼，难以想象面前的人就是她心爱的柳玉。
萧柳玉叹了叹气，道：“格格，你饿了吗？你已经昏倒三天了。好在，摄政王并没有想要了咱们的性命。咱们的腿被打断之后，有大夫为咱们诊治，又一直喂你喝药，你才能活下来。”
“柳玉？”蕊江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原来，两个人的腿真的断了，所有的一切，不只是一场噩梦。一切苦痛，都那么鲜明，活生生地摆在面前。
“格格，你别哭。唉……”萧柳玉伸出手来，看到自己脏兮兮已经看不出肤色的手，却不由得缩了回去。现在这个状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蕊江。就连他，也难以相信几天时间，他便由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成为现在这个肮脏瘸腿的乞丐。
乞讨比他想的还难，很少有人会往他们缺口的破碗里扔点什么，反倒是围观嘲笑欺辱的人更多。这世间的人，最缺乏的就是一颗慈善的心。想比起来，格格越加显得可贵，从来不因为自己身份的高贵而欺辱他人。
可是，老天为什么如此不长眼，心存良善的人不得好报，阴险恶毒的小人却逍遥世间。唉……精神便得无比沉靡，因为那断掉的双腿，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在这肮脏透了的人间，活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舍弃这生命，换一个逍遥自在。
“柳玉，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啊，我们真的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我好吗？我真的很恐惧啊……”蕊江微微挪动身子，即便腿疼得厉害，也想离柳玉近一些。
“格格，唉……”萧柳玉只能叹气，他也不知道，他能够怎么办。所能想象的未来，只有阴霾与浓雾，看不到一丝光明。为什么，腿会断掉？为什么，只能在这闹市之中，做一个小乞丐。昨日的荣光，似乎永远逝去。灾难太过沉重太过鲜明，疼痛占据了脑海。短短几天时间，几乎快要忘记那些美好了。
“奸.夫.淫.妇啊！”
“臭不要脸的！”
“还没有出嫁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摄政王已经是大慈大悲了，才没有砍了这种败坏世俗的人的头！”
…………
“你们在干什么？”蕊江看着身上落满了烂菜叶，惊恐地大叫。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如此残忍？“柳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呜呜……柳玉，你救我我！”
唉……身边的格格一直在哭泣、在大喊！要怎么办啊？能怎么办？会有人来解救他们吗？萧柳玉苦笑，只怕再也不会有了！周围的人又围了过来，大家都知晓他和格格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一个人有怜悯之心。围过来的，大抵是来看笑话。
摄政王实在是残忍，打断了两人的腿，命两人做一辈子的乞丐还不罢休。还要将他们违抗旨意、抗拒指婚、私定终身的事情告之于众。他们的惩罚，就是告诫。这是第四天了，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格格不知道，过去的三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瓜果蔬菜、臭鸡蛋无所顾忌地扔在两人头上。嘲笑和辱骂，像一把把尖刻的刀子，肆意割着他已经破碎不堪的心。
怎么还可能保持干净？身上的微臭够快适应了。
“格格……”萧柳玉轻唤，无比绝望。
蕊江伤心地看着他，担心地呼喊：“柳玉，你怎么了？你很难受吗？你告诉我。”
萧柳玉埋着头，蕊江越发惶恐。忽地，三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跑过来，踢了踢她的断腿，凶恶地吼道：“臭婊.子，快把你今天讨到的东西交出来，否则，老大叫你好看！”
蕊江害怕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竭力躲闪着蜂拥而至的拳脚，往萧柳玉身上靠去。
“格格，没用的。他们明知道你我什么都乞讨不到，偏偏要来，只是为了殴打你我。忍一忍，就过去了。”萧柳玉轻声说道。
“不，不，柳玉，你不能这么沮丧。老天一定不会忍心咱们受这样的苦难。总会熬过去的。柳玉，你不要灰心啊，你灰心了，叫我怎么办？”蕊江摇晃着萧柳玉的身子，心完全被惊恐掌控了。柳玉变了，没用以前勇敢了。她流着泪，凄苦地说道：“柳玉，咱们不是约好了吗？要共同度过所有困难，冲破一切阻碍。我们那么相爱，有什么可怕的？”
萧柳玉轻轻一笑，道：“其实，也很好。呆会饿了，捡旁边的菜叶子吃吧。”
蕊江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捡菜叶子吃，怎么可能？难道，柳玉真的忘记了两人的诺言？
“不要啊！”蕊江凄厉地大叫，最后一根稻草就在面前被漩涡卷去，最后一点支撑也没有了。她不停地尖叫，唯有尖叫才能让她稍稍好受些。嗓子哑了也没有关系，必须要呐喊，要尖叫！
“疯了！”
“疯子！”
“格格，别叫了。把别人都吓跑，就连菜叶子也没得吃了！”萧柳玉轻声嘟囔。可是，蕊江依旧叫喊着，不搭理她。
“真是的。”萧柳玉蜷起了身子。算了，管不到了。天气越来越凉，没有衣服穿，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不过，死了也倒好。又累又饿，还是睡一觉好受些。头昏沉沉，陷进似睡似醒的梦境中去了。
“柳玉。”迷糊中，萧柳玉听到蕊江甜腻的轻唤。“格格。”睡梦中，他轻轻回答。
“柳玉，你看，我妆扮得好看不？很红的胭脂哟……”蕊江从地上勾起泥土与蛋清混合而成的粘稠物，涂在自己唇上，咧嘴笑着。“好看，格格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萧柳玉呢喃。
“柳玉，额娘将她的私房钱都给了我。我们两个离开京城，去远远的南边，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小镇住下来。在那里，我们可以买一块大大的地，建一个大大的山庄。那个山庄，要叫寄傲山庄。那里有秀气的小山，有潺潺的流水。我们还要生一大堆孩子。孩子们都很听话很乖巧呐……对了，我们要改名字。你叫鸣远，我叫淑涵，好不好？”
“好！”萧柳玉应道，觉得身上越发冷，不由得缩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_^明天还有一小章，就完全结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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