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武林高手 之三节
正文
郭闹夹着苏玲珑一口气也不知跑出多远，直到听得苏玲珑呼“疼！”方站下。转头瞧了一眼四周，黑鸦鸦全是树，分不出东西南北了。
“疼！”苏玲珑又叫了一声儿，郭闹忙把他放下，问道：“哪儿疼？伤哪儿了？”
苏玲珑仍旧捂着左肋，道：“你跟那猴子是一个师爷教出来的，都会捣人肋骨。”
郭闹就掀起他衣服来，边问道：“有火折子没？”
苏玲珑便递了个火折给他，郭闹接了晃亮，借着火折的光往苏玲珑衣下一照，但见他左边从下数四五根肋骨处，一块乌青，果真是拳头所伤，用手轻轻一按，苏玲珑便疼得难忍，看来骨头断了。
听他喊疼，郭闹心里也不好受，暗暗道：“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就受这么大罪，没天理啊！”
看过又把他衣服放了，边摇头叹气，边道：“好像，没准儿，是断了两根。”
苏玲珑苦笑一声道：“你看了半天，就看出这些啊？”
郭闹点头道：“啊！难道除了这处，还有别的？”
苏玲珑也摇了摇头，道：“没了，就断了根肋骨。”然后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郭闹，郭闹愣了愣，想了想，然后又愣了愣，最后才明白苏玲珑的意思。牵强地道：“我说孩子，你不是想让我给你接骨治伤吧？”
苏玲珑没说话，眼珠子瞪得更圆了。
郭闹连忙摆手，两只手抬起来一起摆，火折掉地上灭了，他也不管。边道：“别！别！我可不会干这活！这技术含量太高，另外也跟我专业不对口儿，没法子这我可真帮不上你了。”
苏玲珑听他急火火说了一堆，前面儿的没整明白，只后头一句听懂了。急了道：“你这都不会？到底是不是习武之人啊？”
郭闹道：“我会不会接骨头跟我是不是习武之人有个毛关系啊？再说了，我打小练功就没伤过骨头，更加没断过肋骨。就算见之那小子惹了黑道大哥的女人，让人暴打一顿，也不过是皮开肉绽。拍拍片子，最严重的不过是骨裂，离着骨折还有一段距离呢。再说了，我们都自己把伤治得了，要医院干屁用，参医保干屁用啊？”说完了才想起来，这苏玲珑不是陈砚之，更加不知黑道大哥，医院，医保又是何物，说了等于白说，人没准儿还以为他神经不正常。
果然再看苏玲珑，就见他连听都懒得听了，兀自低着头，一只手在伤处按。按疼了，就呲牙裂嘴，也不叫疼了。
郭闹上去把他手扯开了，问道：“你干嘛呢？”
苏玲珑苦道：“我说这位郭大爷，你不给我医，还不让我自己医啊？”
郭闹惊奇地道：“你还会接骨？”
苏玲珑苦笑了一下，低低道：“我会接骨不稀奇，你不会接骨才稀奇呢！”
郭闹更加吃惊了，心道：“怎么这儿的人都会接骨？”
其实苏玲珑所说的人，只是指那些在江湖里厮杀争命的习武之人罢了。江湖中人时常要面对生死抉择，一个疏神，便会有性命之忧，有哪个不曾受过些内伤外伤，断过一次半次骨头。哪个不知应急处理医治保命的法门？好像郭闹这般遇伤无策的，在这江湖道上，只怕绝无仅有了。
“格嚓！”接着传来苏玲珑闷叫声儿。
“呃”
郭闹醒过神儿来，心道：“别又弄折了哪儿吧。”忙道：“没事吧你？”边摸火折子晃亮了，往苏玲珑脸上一照，就见圆嘟嘟的小脸儿上全是黄豆粒儿般大的汗珠子，衣领子，袖口子也给汗水浸湿了。
苏玲珑咬了咬牙，吞了口唾沫，才道：“我已经把骨头重新对接上了，得找东西固定才行。”
郭闹想了想，站起来就找树枝子，找了两截都不理相。最后目光盯在苏玲珑双脚上，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俯下身子，就去扯苏玲珑的脚。苏玲珑吓了一跳，道：“你做什么？”
郭闹道：“咱们身上也没木片铁片儿的，用树枝子咱又没刀修整，回头给两头呛的毛茬儿刺伤皮肉你也遭罪。这鞋底儿到是又板又硬，用它做夹板肯定舒服，你走个路什么的也不至于刺得慌。”
苏玲珑想想郭闹这主意还真是不错，身子稍往后仰，把脚伸了让郭闹脱鞋。郭闹把苏玲珑的鞋拿在手里掰了掰，就觉这鞋柔软，必是穿得太久，鞋底子跑松散了，这样便做不得夹板。不禁摇了摇头，又给苏玲珑穿上。边道：“这鞋不行，太软了。”
底头看见自己脚上那双牛彩彩刚做的新鞋，立马就脱下来了。又使双手掰了掰，紧实有度，刚好合用，一手扯了鞋帮，一手拉住鞋底，便把这只鞋给撕成两截。鞋帮子往边儿上一扔，鞋底子就给苏玲珑绑上了。边道：“你小子有福气，我这新鞋，穿了不到一天，你闻闻，连味儿都没有呢，就便宜你了。”
苏玲珑也不看他，一对眸子只是盯着他的手，呆呆的出了神。
郭闹缠好绑定，接道：“你这样子，怎么着也得卧床歇个十天半拉月的。今晚上先在这凑合了，明天想法子把你弄回镇上，你家里人在哪儿？我去通知他们，好叫他们来照顾你。”
苏玲珑冷着张脸，半天没说话。
郭闹就问：“你怎么不说话呢？”顿了顿突然想起苏玲珑身份来，心道：“他是江湖上有名的血童子，该不会是个孤儿吧？”心想这般想，嘴里也不由得问了出来，道：“难不成你没有家人？”
苏玲珑依旧不答。
郭闹暗道：“得，还真是个孤儿。”暗骂自己愚蠢：“不是孤儿，十三四的年纪做什么不好，怎么会出来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便道：“没有家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头你跟我回秦府，那里条件不错，你去养伤也不乏人照顾……”
苏玲珑道：“你做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难道不知方才我要杀你吗？”
郭闹瞧着苏玲珑笑了笑道：“每一条性命都是宝贵的，都不可以轻易舍弃。”
苏玲珑听得一脸轻鄙的道：“你当真是这么想，才救了我？你不是想用我来引出我的家人，我的同伙儿？或是想依靠着我的力量摆脱金毛猴子那些人？”
郭闹有点儿不高兴了，他不介意助人为乐见义勇为，但绝不喜欢做了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的事儿之后还遭人质疑。
“我说孩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要是不高兴我帮你，那我可以不帮，现在我就走，全当我们不认识。”说着起身，转头要走。
这时听得苏玲珑声音颤抖地大吼而道：“我不用你帮，你现在就走，立刻就走，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也没有什么人，我就我自己，从来就我自己，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郭闹听得，不由得一阵揪心，暗暗道：“这孩子活得竟是这样孤单。”他是家中独子，虽然不乏同学朋友，但偶尔还是会感到孤单。这是一种没有兄弟姐妹的孤单，是一种缺乏交流的孤单。而苏玲珑显然也有着一样的孤单，甚至于远远超出孤单这个范畴，同时还孤寂着。他在孤单与孤寂中成长，在孤单与孤寂中学会自保杀人。甚至在孤单孤寂中舍弃温暖，抛弃情怀。他还只有十几岁大，他不该过这样的人生。
郭闹回过身向苏玲珑望去，只见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竟充满惊慌，看见郭闹回身转头，忙慌慌地道：“你……你怎么不走了？”
郭闹吐了口气，走了回去，这一刻他决定不再让这孩子孤寂。
“你现在有一个机会拥有家人，只要你答应，从今以后，我就做你家人，不让你再孤单。”郭闹凝视着苏玲珑，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道：“想好了再回答，别为了一时痛快，做了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苏玲珑也看着郭闹，眼里尽是错愕与惊讶。两个人对视许久，苏玲珑终于没有开口。
郭闹有点儿失望，因为他甚至没从苏玲珑眼里看到一丝挣扎。不禁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不需要。”
说着就要站起身，这是苏玲珑突然伸手扯住他衣摆，道：“我要如何答应？”
郭闹愣了愣。
苏玲珑接道：“我能叫你父亲吗？”
郭闹心里头感到一抹欣慰，笑笑道：“父亲？”看着苏玲珑那对充满期盼的眸子，一咬牙，一跺脚道：“父亲这词儿太严肃了，不如改个称呼叫老爸吧。”怕苏玲珑不乐意，解释地道：“老爸这词儿也是父亲的意思，是我家乡话。”
苏玲珑顿了顿，眼睛扫着别处，低低应道：“嗯！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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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闹夹着苏玲珑一口气也不知跑出多远，直到听得苏玲珑呼“疼！”方站下。转头瞧了一眼四周，黑鸦鸦全是树，分不出东西南北了。
“疼！”苏玲珑又叫了一声儿，郭闹忙把他放下，问道：“哪儿疼？伤哪儿了？”
苏玲珑仍旧捂着左肋，道：“你跟那猴子是一个师爷教出来的，都会捣人肋骨。”
郭闹就掀起他衣服来，边问道：“有火折子没？”
苏玲珑便递了个火折给他，郭闹接了晃亮，借着火折的光往苏玲珑衣下一照，但见他左边从下数四五根肋骨处，一块乌青，果真是拳头所伤，用手轻轻一按，苏玲珑便疼得难忍，看来骨头断了。
听他喊疼，郭闹心里也不好受，暗暗道：“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就受这么大罪，没天理啊！”
看过又把他衣服放了，边摇头叹气，边道：“好像，没准儿，是断了两根。”
苏玲珑苦笑一声道：“你看了半天，就看出这些啊？”
郭闹点头道：“啊！难道除了这处，还有别的？”
苏玲珑也摇了摇头，道：“没了，就断了根肋骨。”然后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郭闹，郭闹愣了愣，想了想，然后又愣了愣，最后才明白苏玲珑的意思。牵强地道：“我说孩子，你不是想让我给你接骨治伤吧？”
苏玲珑没说话，眼珠子瞪得更圆了。
郭闹连忙摆手，两只手抬起来一起摆，火折掉地上灭了，他也不管。边道：“别！别！我可不会干这活！这技术含量太高，另外也跟我专业不对口儿，没法子这我可真帮不上你了。”
苏玲珑听他急火火说了一堆，前面儿的没整明白，只后头一句听懂了。急了道：“你这都不会？到底是不是习武之人啊？”
郭闹道：“我会不会接骨头跟我是不是习武之人有个毛关系啊？再说了，我打小练功就没伤过骨头，更加没断过肋骨。就算见之那小子惹了黑道大哥的女人，让人暴打一顿，也不过是皮开肉绽。拍拍片子，最严重的不过是骨裂，离着骨折还有一段距离呢。再说了，我们都自己把伤治得了，要医院干屁用，参医保干屁用啊？”说完了才想起来，这苏玲珑不是陈砚之，更加不知黑道大哥，医院，医保又是何物，说了等于白说，人没准儿还以为他神经不正常。
果然再看苏玲珑，就见他连听都懒得听了，兀自低着头，一只手在伤处按。按疼了，就呲牙裂嘴，也不叫疼了。
郭闹上去把他手扯开了，问道：“你干嘛呢？”
苏玲珑苦道：“我说这位郭大爷，你不给我医，还不让我自己医啊？”
郭闹惊奇地道：“你还会接骨？”
苏玲珑苦笑了一下，低低道：“我会接骨不稀奇，你不会接骨才稀奇呢！”
郭闹更加吃惊了，心道：“怎么这儿的人都会接骨？”
其实苏玲珑所说的人，只是指那些在江湖里厮杀争命的习武之人罢了。江湖中人时常要面对生死抉择，一个疏神，便会有性命之忧，有哪个不曾受过些内伤外伤，断过一次半次骨头。哪个不知应急处理医治保命的法门？好像郭闹这般遇伤无策的，在这江湖道上，只怕绝无仅有了。
“格嚓！”接着传来苏玲珑闷叫声儿。
“呃”
郭闹醒过神儿来，心道：“别又弄折了哪儿吧。”忙道：“没事吧你？”边摸火折子晃亮了，往苏玲珑脸上一照，就见圆嘟嘟的小脸儿上全是黄豆粒儿般大的汗珠子，衣领子，袖口子也给汗水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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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闹想了想，站起来就找树枝子，找了两截都不理相。最后目光盯在苏玲珑双脚上，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俯下身子，就去扯苏玲珑的脚。苏玲珑吓了一跳，道：“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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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珑想想郭闹这主意还真是不错，身子稍往后仰，把脚伸了让郭闹脱鞋。郭闹把苏玲珑的鞋拿在手里掰了掰，就觉这鞋柔软，必是穿得太久，鞋底子跑松散了，这样便做不得夹板。不禁摇了摇头，又给苏玲珑穿上。边道：“这鞋不行，太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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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珑也不看他，一对眸子只是盯着他的手，呆呆的出了神。
郭闹缠好绑定，接道：“你这样子，怎么着也得卧床歇个十天半拉月的。今晚上先在这凑合了，明天想法子把你弄回镇上，你家里人在哪儿？我去通知他们，好叫他们来照顾你。”
苏玲珑冷着张脸，半天没说话。
郭闹就问：“你怎么不说话呢？”顿了顿突然想起苏玲珑身份来，心道：“他是江湖上有名的血童子，该不会是个孤儿吧？”心想这般想，嘴里也不由得问了出来，道：“难不成你没有家人？”
苏玲珑依旧不答。
郭闹暗道：“得，还真是个孤儿。”暗骂自己愚蠢：“不是孤儿，十三四的年纪做什么不好，怎么会出来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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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珑道：“你做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难道不知方才我要杀你吗？”
郭闹瞧着苏玲珑笑了笑道：“每一条性命都是宝贵的，都不可以轻易舍弃。”
苏玲珑听得一脸轻鄙的道：“你当真是这么想，才救了我？你不是想用我来引出我的家人，我的同伙儿？或是想依靠着我的力量摆脱金毛猴子那些人？”
郭闹有点儿不高兴了，他不介意助人为乐见义勇为，但绝不喜欢做了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的事儿之后还遭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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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听得苏玲珑声音颤抖地大吼而道：“我不用你帮，你现在就走，立刻就走，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也没有什么人，我就我自己，从来就我自己，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郭闹听得，不由得一阵揪心，暗暗道：“这孩子活得竟是这样孤单。”他是家中独子，虽然不乏同学朋友，但偶尔还是会感到孤单。这是一种没有兄弟姐妹的孤单，是一种缺乏交流的孤单。而苏玲珑显然也有着一样的孤单，甚至于远远超出孤单这个范畴，同时还孤寂着。他在孤单与孤寂中成长，在孤单与孤寂中学会自保杀人。甚至在孤单孤寂中舍弃温暖，抛弃情怀。他还只有十几岁大，他不该过这样的人生。
郭闹回过身向苏玲珑望去，只见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竟充满惊慌，看见郭闹回身转头，忙慌慌地道：“你……你怎么不走了？”
郭闹吐了口气，走了回去，这一刻他决定不再让这孩子孤寂。
“你现在有一个机会拥有家人，只要你答应，从今以后，我就做你家人，不让你再孤单。”郭闹凝视着苏玲珑，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道：“想好了再回答，别为了一时痛快，做了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苏玲珑也看着郭闹，眼里尽是错愕与惊讶。两个人对视许久，苏玲珑终于没有开口。
郭闹有点儿失望，因为他甚至没从苏玲珑眼里看到一丝挣扎。不禁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不需要。”
说着就要站起身，这是苏玲珑突然伸手扯住他衣摆，道：“我要如何答应？”
郭闹愣了愣。
苏玲珑接道：“我能叫你父亲吗？”
郭闹心里头感到一抹欣慰，笑笑道：“父亲？”看着苏玲珑那对充满期盼的眸子，一咬牙，一跺脚道：“父亲这词儿太严肃了，不如改个称呼叫老爸吧。”怕苏玲珑不乐意，解释地道：“老爸这词儿也是父亲的意思，是我家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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