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扑朔 077 兽兽皆妖

    叶云兮一路疾奔回到东宫，小银正四脚朝天躺在窗台上懒懒晒着太阳。

    “人走了吗？”叶云兮的眼光急速在小银粉色肚皮下方掠了掠。丫的，没事晒春光，也不怕引来色狼。

    “吱吱。”小银见到主子回来，顿时来了精神，蹭的跳起身，手舞足蹈的汇报功劳，“我来的时候他就走了，那些尸体他没处理，是我清理的。”

    “不错，你还有点用。站好岗，我要换衣服。”叶云兮表扬了一句，开门进了房间。心中却在想要不要给小银做个短裤。

    小银僵着还挥舞在半空的前爪，还有点用？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几个死沉死沉的尸体及时弄走，只算有一点用？爪子缓缓地放下，憋屈着鼠脸背对窗内站岗放哨。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盯住东宫入口处，赶紧来个人吧，让它咬两下抚慰一下受伤的小心灵。

    紫色身影在东宫大门处一闪，其后跟着一个黑色身影。

    小银鼠眼一亮，嘿嘿，出气筒来了。蹭的跳到地上捡了块石粒又火速跳回窗台，扬起鼠爪嗖的对着进来的两人扔去，同时使劲撅屁股对房内放了个响屁。

    “草，赶紧滚蛋。”屋内叶云兮刚换好内衣正在穿中衣，忽听小银对着屋内放个大地红，气愤的怒吼一声。

    另一边冷星宇和赵恒刚走进东宫，就见一个暗器向他们袭来，闪身躲过之时，忽听叶侍读的声音在房内怒吼，好像被人欺负。两人慌得一个纵身冲向屋内。

    “砰。”房门被撞开。

    “啊，无耻，下流。”

    “咣咣咣，砰砰砰。”

    “嗖…嘭，嘭。”一紫一黑两道身影从房内倒飞而出，重重落在地上。

    “咣当。”房门再次关上。

    小银窜到一棵树上捂着鼠嘴一阵奸笑，它受伤的心灵被安慰了。

    头上顶着几个大包的冷星宇和赵恒躺在地上尴尬的面面相觑，他们以为叶侍读被人欺负冲进去解救，谁知叶侍读是在自言自语的换衣服。虽然他们进去看了一眼他的粉色中衣，但都是男人，看了一眼怎么就变成无耻下流呢。犯得着用板凳砸他们的头，再把他们一脚给踹出来吗。

    两人百思不解的从地上爬起，脑中又都想起粉色中衣胸前绣的两朵并蒂莲，那两朵莲花绣的很逼真，他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难道是因为看了莲花惹的祸？

    正自猜疑，就听刚刚使劲关上的房门咯吱打开，一袭白衣锦袍的叶侍读满脸怒色的走出。

    “参见叶侍读。”两人拱手低头，一脸不解的复杂之色。

    叶云兮用杏目刮了两人一眼，见到他们头上鼓起的大包方觉自己有些过分，缓了缓怒色，走到庭院前早就摆好的软榻坐好，深呼吸两下恢复正常状态开口，“有什么收获？”

    “没找到梅皇后雇杀手刺杀太子的证据，但我们发现梅皇后的一个奇怪行为。”赵恒拱手回道。叶侍读让他和冷星宇趁着论诗会梅皇后不在梅后殿去找皇后刺杀太子的证据，这一找不要紧，居然找出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赵恒拱手又道，“我们从小皇子口中得知梅皇后和一人关系密切，于是我们查了一下梅皇后的出宫记录。发现她每月十五的夜晚都会出去，虽然不知她去见谁，但依小皇子所说，估计是去见那个人。”

    他们去梅后宫时，梅皇后虽不在小皇子却因脚废留在宫内。看到蒙面的他们打晕一众下人惊吓过度胡话连连，于是他们趁机套了小皇子关于梅皇后的一些事，套出一个人的名字。

    “那人是谁？”叶云兮挑了挑眉，心底已有答案。

    赵恒和冷星宇对看一眼，又都往身后看看，确定某个人不在，冷星宇上前低声说道，“花离珏，小王爷花离瑾的大哥。”

    叶云兮点点头，果不其然，这就能解释花离珏为什么潜入东宫要杀她。

    “这件事要保密，不要让小谨知道。太子那边你们也不要回报，由我来说。赵恒，你再去瑞王府查查花离珏都和哪些人接触过，千万注意隐藏身份不要被瑞王发现。”

    “是。”赵恒施礼离开。他从太子的跑腿又变成叶侍读的跑腿，虽有些不愿，但皇上命他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冷大哥，一会紫凝姐回来你领她到藏宝阁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走。”叶云兮看着东宫西首新建的一座阁楼说道。那里面放的都是接风宴那天文武百官送的礼物，她不好打包往叶府送，让冷紫凝带走可是正大光明。虽说那些宝贝都是她的，万一皇上心血来潮搞个充公就悲催了，还是早早运回叶府安全些。

    “多谢叶侍读对紫凝的厚爱。”冷星宇拱手谢道，硬朗的脸上有些惭愧。云兮和太子对他们兄妹就像对待亲人，可他妹妹却横在太子和叶侍读之间，都是他这个哥哥没做好。

    “哥。”一声惊喜响起。

    冷星宇抬头，绝美的太子墨袍翩舞轻步走来。后面跟着一袭白衣胜雪的花离瑾和出声叫他的冷紫凝。急忙先上去对太子施礼，然后对妹妹点点头，侧身守在一边。

    花离瑾面色不满的看了一脸喜色的冷紫凝一眼，喳喳呼呼的没礼教，也不知道她怎么写出的那一手大气字体。

    花明玉对这叫声没反应，他眼中只有一人，见那人对他微笑，凤眸回应着笑意径直走过去坐在身旁。

    叶云兮见花明玉挤着和她坐在一张软榻上，索性将身子倚在花明玉的一侧肩膀。东宫都是自己人，搞点断袖龙阳的没人有意见。摆好舒适姿势后，故作不知的疑惑道，“我就是回来偷个懒，怎么你们也都跟着回来了？”

    花明玉用半边身子撑住叶云兮靠过来的重量默然不语，这个动作让他的记忆回到从前，初识时，他也曾这样撑住她的身体，偷看抽屉内她给他画的卡通小人。那时的一幕幕浮上心头，他沉浸在相识的回忆中。

    冷星宇没去论诗会，知道这话不是问他的，老实站在一边保持安静。

    冷紫凝对叶云兮温柔笑笑，她选择保持沉默。云兮装疯卖傻时接茬，一个不好会被尅。

    花离瑾左右看看，见其他人都不说话，拱拱手道，“叶侍读，论诗会出了点意外提前结束，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论诗会能出什么意外，难道皇上看上哪个女子要纳妃，皇后撒泼不同意，两人打起来了？”

    “不是。”花离瑾文雅的额头添了几条黑线，悄悄看眼花明玉，叶侍读这样说皇上太子会不会生气？一瞅之下，太子完全间歇性耳聋发作的神态。

    冷星宇低下头，肩膀颤抖几下。自从叶侍读回到东宫，他几乎养成每天一笑的习惯。

    冷紫凝咬着下嘴唇硬憋着笑，也只有云兮能说出这样的话，要是别人，别说说出来，就是想一想也不敢。好在这是东宫，没有外人，不怕传到皇上那里。

    “那是因为啥？”叶云兮又往花明玉身上靠靠，明玉身上有股奇特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香味，她很喜欢闻。

    花离瑾就将论诗会上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说了一遍。

    “神女！”叶云兮大惊小怪的惊呼一声，“小谨，你相信这世上真有神女吗？”

    花离瑾慎重的想了想，“不确定。那些刺客长相怪异，武功高强，一个人就能抵抗我和父亲两人的联手。而那自称神女的女子一人同时杀了五个这样的刺客，若不是法术高强的异人就只能往神女方面考虑。”

    叶云兮很是欣赏花离瑾的思维方式，满意笑笑，“那你相信那些人是妖精吗？”

    花离瑾又深思片刻后回道，“传说妖精是修炼成精的野兽，邪恶丑陋吃人如麻，拥有不可思议的异能。而那些刺客虽然长得丑陋像野兽，使用的却是人类武功，最后发出的黑气更像是一种邪术。我认为他们不是妖精。”

    冷紫凝暗中狠狠挖了花离瑾一眼，心道：你才邪恶丑陋，你才吃人如麻，三殿下心地善良美如冠玉，是世上最好的妖精。

    花明玉凤眸深处闪过一道寒光，随即垂眸看向叶云兮白色袍摆上的一朵并蒂莲。

    “邪恶丑陋？吃人如麻？”叶云兮柳眉皱成平行线，疑惑道，“你见过妖精？”

    花离瑾迅速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妖精邪恶丑陋，吃人如麻？”

    花离瑾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世代流传下来的说法。”

    传说真是害人啊！叶云兮暗叹一声。“小谨，你就从没想过妖精也有心地善良不吃人的好妖吗？”

    花明玉抬眸定定望着叶云兮近在咫尺的灵气侧脸，眼神惊愕中有些许期望、欣喜、不可置信等等复杂情绪。

    花离瑾十分不解的问道，“叶侍读为何有此之问？自古妖精就是邪恶的化身，谁会将邪恶想成美好呢。”

    冷紫凝暗地里又给花离瑾一记刀眼，手里的绢帕被搓揉成一团麻。

    叶云兮从软榻站起身，仿佛带着千载沧桑的负手望向浩瀚天空。“小谨，你看现在的天是不是风和日丽无限美好？”

    花离瑾抬头看看天空，蓝天白云，阳光万道，一派光明美好之色。虽有些不解叶侍读为何问这个，但也据实回道，“是的，光明又美好。”

    叶云兮淡淡一笑，继续保持看天的姿势，“狂风暴雨，雷电交加，在你眼中是否恶劣的天气？”

    “是。”花离瑾点点头。

    “可是这美好和恶劣都是这一个天空产生的。”叶云兮转头，杏目明亮的看向花离瑾，未等他说话又道，“这是不是说明事物都有两面性，它的善恶好坏都不是绝对的？”

    花离瑾蹙眉考虑，还未给出回答，叶云兮又道，“茫茫娑婆，处处有情，众生平等，各有善恶。人有好人坏人，妖也有好妖恶妖。”

    花离瑾惊愕的看向说出这番话的白衣少年。天地之间，那人负手而立，皎皎生辉，一袭白袍随风飘舞，纯洁无暇。清逸俊美的面孔庄严又神圣，像画中走下的冠玉仙人。

    他心中震撼，众生平等！叶侍读的这个思想真是前无古人的伟大思想。抬头看看蔚蓝天空，想想叶侍读刚才说的话，他开始质疑自己方才之说。

    花明玉凝视叶云兮的凤眸一波一波闪着璀璨流光，原来他的兮兮是这样看待妖精的！心底隐隐激动，他要不要告诉兮兮他的身份？

    冷紫凝微笑看着叶云兮，她的思维回到云兮与灰太狼交朋友的那一幕，众生平等，云兮真的做到了。

    冷星宇望着叶云兮，俊目中充满敬佩。这样一个云兮，真是与众不同，值得任何人尊敬。

    “叶侍读，你见过妖精吗？”花离瑾心中堵着一个疑问，忍不住问出口。

    叶云兮狡黠一笑，“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见过妖。”

    此话一出，花明玉脸色顿变，慌乱的将头低下。

    花离瑾和冷星宇都是一脸疑惑不解，冷紫凝微笑不语。

    叶云兮摇头晃脑做夫子状，“佛说，人人皆是未来佛。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佛的那一天。故，兽兽皆是未来妖，每只野兽都有成妖的那一刻。所以，我们曾经见过的每一只野兽都是未来的妖精，我们见过妖精，只不过见到的是妖的前身。”

    冷星宇脸上依然不解，他没听明白。

    花离瑾哭笑不得，他听明白了，叶侍读的这个解释很牵强，随即他又脸色一禀，细品之下，他发现这个解释其实暗含无尽深奥。

    花明玉缓缓抬起头，脸色已趋于正常，眼神中还残留一丝慌乱。

    叶云兮对着花明玉灿然一笑，“明玉，哪天我们找只妖精做朋友怎样？”

    “好。”轻轻地，像卸下沉重枷锁的一声回应。

    “冷大哥，带紫凝姐去挑点宝贝，挑好了就由你送紫凝姐回叶府。”叶云兮今日的目的已达到，开始赶人要过二人生活。

    “云兮，我…”冷紫凝刚想说她不要宝贝，叶云兮一闪身到了她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不要白不要，再说还有两个我打好的包裹要让你带会叶府。”

    冷紫凝微张的嘴僵住，硬生生收回要说的话。原来云兮是要借她的手往家里运宝贝。黑锅都背了，不拿白不拿。

    “多谢云兮，多谢太子殿下。”

    “去吧去吧，太子殿下希望你多拿些给藏宝阁腾点空。”叶云兮推着冷紫凝往藏宝阁方向赶。

    花离瑾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太子殿下希望她多拿些？他刚才可是听到叶侍读对冷紫凝说的悄悄话，打好了两个包裹让人带回家。叶家可是凤城首富，为什么叶侍读还像很缺钱的样子。偷偷看眼美得不可方物的太子，正看着叶侍读淡笑如花。…嘴角又抽搐一下，也许，真的是太子殿下嫌宝贝多占地方，急需找人清理。

    “小谨，你累不累，要不要去睡个午觉。”叶云兮看花离瑾没有眼色不知走，出声提醒他。

    “我…我想和冷星宇一起送冷姑娘回凤城叶府。”花离瑾知道叶侍读要和太子过二人世界嫌他碍事，他躲在屋里不如躲出东宫更方便二人。

    “嘿嘿，行，那你去藏宝阁等着吧，万一包裹太多他们拿不了，你也能帮着拿几样。”

    花离瑾额头划过黑线，拿不了？难道要把藏宝楼腾空？正想着就感觉有两道冷光冰上脸颊，急忙施礼离开，“太子殿下，叶侍读，微臣先行告退。”

    叶云兮见人都走了，拉起花明玉就往屋内跑。进了屋，关上房门，插上门插。一个饿狼扑羊将花明玉扑倒床上，小手往前襟里一探，嘿嘿笑道，“今天的奖励有些多，等到晚上一起做恐怕时间不够，我先帮你按摩胸吧。”

    花明玉老老实实的躺着不动，一双凤眸温柔似水的盯着叶云兮，轻轻一声，“好。”

    **

    瑞王府。

    瑞王坐在书房内望着墙壁上的一幅水墨画出神。画以重墨勾勒远处青山如黛，又以朱砂点点绘出近处桃花朵朵，远山近花之间以潺潺溪水衔接。一眼望去，山水幽邃，桃花谢意，意境悠远闲适。

    这幅画是皇上一年前御赐的。想他一位叱咤战场的王爷，皇上未赐他战袍宝马反而赐了一副隐居桃园的水墨画，是否有让他解甲归田交出兵权的意思？

    脑海中又想起梅皇后和他说的话，然后又回想太子、叶侍读、皇上这三人奇怪又让人不解行为。

    一番思索后，他伸手自袖中掏出虎符端详。他的三十万兵权是先皇赐给的，交代他辅助皇上保住江山之用。以前，他百思不得其解，先皇为何授给他一份独立的兵权。如今，他有些明白了，先皇怕皇上守不住江山，故赋予他保住神武的能力。

    “王爷。”门外有暗卫声音响起。

    “找到大公子吗？”瑞王隔着房门问道，他现在谁都不想见，他要静思做个决定。

    “禀王爷，没有。”暗卫回道。

    “皇上有没有差人寻找？”

    “回王爷，没有。”

    瑞王面色一沉，将手中虎符紧紧握住，骨节泛白，青筋爆出。盯着墙上的水墨画半响道，“你去给谨王爷带个话，叫他抽空回府一趟，不要让宫里任何人知道。”

    “是。”暗卫离去。

    “小七，去白云观请二公子回家。”瑞王又对某处虚空说道。

    “是。”暗处传来一声回应，再没任何气息。

    瑞王黑着脸从座上起身，一把扯掉墙上的山水画狠狠扔在地上。抬脚想踩在上面，顿了顿，又蹲下身子捡起山水画抱在怀中，面色复杂喃喃自语，“皇兄，臣弟从未想过夺你的皇位，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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