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生死逃亡(中)
正文
穿越到古代后,我开始了生命旅程中正式意义上的第一次逃亡。
汪显的消息果然灵敏,王大王假冒胡叉叉的事情,很快就被他发现了。而且,他还第一时间派出了手下来搜捕我们。
第一天逃亡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是在逃亡。王大王驾着马车,一路向泸州的方向驰去。虽然天气有点冷,可是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的,王大王给我们讲他这些年的经历,讲他和慧云的爱情故事。我给他们唱21世纪时候的歌,唱《问情》,唱《爱上你给的痛》,还唱了一首《男儿当自强》。听得他们觉得既新奇又匪夷所思,不过一致认为相当好听。含珠则给我们讲起她小时候的故事,讲她生活的泸州乡下,讲起那蓝蓝的白云天,青青的河边草,讲的我心驰神往,恨不能立刻就走到。经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我们向村民买了篷子,把马车给遮挡起来,这样一来,就暖和多了,也舒服了很多。
直到傍晚投宿到一个小镇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首先意识到危机的是小含珠。在客栈里安顿好之后,我又开始不停的咳嗽。含珠出去给我买药。她刚从一家药店买完药出来,就有两个挎着刀的汉子走上前,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大络腮胡子的汉子,一个十七八岁的痨病女子,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很漂亮的女孩。幸亏当时含珠身上穿着王婶给我披的那件王叔的棉袄,头发又蓬乱蓬乱的,行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脸上也不干净,当时天色又暗,别人也不容易认出她其实是个美貌的小女孩。
含珠听到那两个人询问,心里很吃了一惊,忙摆手又踢脚,嘴里依依呀呀的装哑巴。那两个人见是个小脏哑巴,也就不追问下去了。一个抱怨道:“天下这么大,去哪里找这么几个人啊。这不是跟海底捞针差不多吗?这么冷的天,也不叫人安生。”另外一个说道:“这可是大公子和汪爷派下来的任务。侯爷眼看着不行了,二公子生死不明,三公子年纪还轻成不了大器,大公子又有杜家这个强硬的后台,侯爷府摆明了是大公子的。现在可正是你我兄弟好好表现立功的机会。可不能怠慢。”抱怨的听了,忙喊着是。
含珠听到这里,怕那两个人起疑,哪里敢再听下去,赶紧忙不迭当的跑回客栈送信。
王大王正在对我神侃特侃他做痞子的经历,含珠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边跑边喊:“姐姐,姐姐,不好啦!不好啦!他们.......他们追来啦!”
“蓝月岛的人追来了?,奶奶的,老子虽然不是胡叉叉,却也不怕这群混球,看老子去跟他们拼命,非剁了这群玩意儿不成!”王大王霍得站起来,匪气又涌上来了。
“别,王大哥,先听含珠说。”我忙拦住他,向含珠问道:“是蓝月岛的人吗?来了多少人?”
“姐姐,不是蓝月岛的人,是---”含珠看了王大王一眼,欲言又止。
“没事,妹妹,你说吧!王大哥是自家人。”我心里已经差不多知道含珠的答案了。
果然,她点点头,说道:“来的是汪显和大公子的人。我只见到了两个。”含珠接着把她的所见转述了一番。
我想了想,说道:“恐怕来追捕我们的远远不止这两个人,而且他们是分了很多拨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姐姐”,含珠说道:“恐怕是当时汪显没认出我们,但是事后想想,又被他想明白了。或者,是那天被我吓唬住了的那两个坏蛋去向汪显和大公子告了密,说姐姐你还活着。他们这次才这么兴师动众,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嗯”,我忖度道:“汪显倒是未必真的想明白,也未必能确定是我们。至于那两个家伙,他们自己心里有鬼,汪显又是个可怕的人,他们绝对不敢把这件事跟主子提起半句。我猜测那个汪显恐是抱着宁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的心态。不过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倒是真的。”
王大王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总算是明白了我们原来就跟汪显认识,而且看情形似乎还有深仇大恨。
他嚷道:“两个妹妹哇,你们别只尽顾着自己说呀。告诉老哥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们了?老子才不管他是汪显还是杨显,哪怕他是玉皇大帝,老子也敢去他脸上捋根须!”
我微笑道:“大哥,你的心意我和含珠妹子都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明天一早,你就启程四处去找慧云嫂子吧。妹子们都盼着你和嫂子能幸福。”
“我说小眉你这是什么意思吗?是不是看不起我一个大老粗,觉得我不配和你们在一起。还是你们打从心底里就看扁了我,觉得我这个人不能共患难!”王大王听完我的话,顿时怒气冲天。
“大哥你别恼啊!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含珠急得叫了起来:“姐姐是怕你被我们连累了。定功侯府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啊!大哥”,我接口说道:“虽然说现在是四川境已经是蒙古人的势力范围,再过几年南宋朝廷也就覆亡。可是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只是小小的平民,是绝对斗不过定功侯府的。我和妹子与定功侯府结仇已经是事实,但是你没有必要再卷进来,这样只是白白多一个牺牲的人罢了,于事无补。”
王大王听了我们一席话,不那么暴怒了,但是仍然情绪十分激动。他拍拍胸脯道:”奶奶的,大不了咱们一起死,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更不用说去死了。要是真死了,娘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哥,我们并不是不了解你的为人,更知道你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你还要去找慧云,做这么无谓的牺牲,你觉得有意义吗?”我苦口婆心的规劝他。
“小眉丫头,你是识字的人,讲的句句都是大道理,老哥我说不过你。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妹妹去送死的。我老王的命值啥呀?奶奶的说白了就是一文不值。我老王这些年是个什么人呐,我自己心里清楚。说得好听点就叫流氓,难听点就是个祸害。我在成都这些年,除了打架闹事,就是逛赌坊窑子,谁拿我当个人看了?我混的那几条街,那些街坊还有所谓的兄弟们,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实际上不是怕我就是恨我,心里恨不得我早点死才是。就是我自己,也早不把自己当人看了。直到遇到了你们两个妹子,还有王大叔王大婶子。虽说我和你们认识不久,但是你们没有看不起我,不但拿我当人看,还对我掏心掏肺的。就是你们让我老王觉得自己像个人样了。也是你们唤回了我的良知,也让我有了去寻找慧云的信念。你们这是等于给了我老王第二条命哇。你们说,老哥我能白白看着你们送死吗?”
“王大哥......"含珠的声音有点哽咽,后来竟哇哇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她,我转过头去和王大王说话:“大哥......."才说了一句,我觉得我的声音也有点哽咽:“好!无论如何,我们兄妹三人共存亡。要是真的不幸死了,来生我们仍然做好兄妹。”我的目光异常坚毅。
记得在穿越到南宋之前,我曾经读过李贺的一首诗《燕门太守行》,其中有一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让我一度为之怦然心动。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位明君,对他的将军给予了什么样的知遇之恩,让他的这位大将不惜为其慷慨赴死呢。这句诗后来一度在沧月、小椴他们的文字中见到,用来形容朋友之间相知的情义。我还是懵懂不能了解。但是如今终于是切身体会了。
有时候我们的一些不经意的举动,甚至一句话,说不定都会改变某个人的一生。像温瑞安在他的神州奇侠系列里写柳随风和赵师容的故事:只因为在柳随风少年潦倒被欺辱的时候,赵师容曾对他温言相待,并说他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就是因为这件小事,这句话,改变了柳随风的一生,让他从一个籍籍无名小乞丐变成大名鼎鼎的权力帮的柳五公子,并且还用他的生命维护了赵师容的丈夫---也就是权力帮的老大李沉舟。
如今眼前的这个粗人王大王,也许,他并不能懂得很多,他也不去想很多。可是我想,这些年来,他虽然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可是他过的并不快乐。因为他没有朋友,没有人把他当朋友,甚至没有人把他当人看。所以,当我和含珠为他付出了一丁点的时候,他就想着要千倍百倍的还回来。要是我不答应他,他会永远永远心里有结的。有的时候,有一种情义可以穿越生死,超脱红尘之外。如今,我终于深刻的懂得了。
王大哥见我终于肯答应他了,豪气横生,十分快活。我想,对于这样的一个朋友,我们难道还有必要隐瞒他什么吗?
于是,我便将青城山坠马被苏孟源救入苏府(我当然不能说我是从**百年后穿越时空来的,这样会吓死人的),为苏孟源苏季流所爱,错爱苏靖远,浣纱之死,以至于后来被献给苏文雍,刺伤苏文雍,后为苏靖远所辱,假死,含珠装鬼救我等事一一对王大哥讲了。
王大哥听得气愤填膺,几次拍腿大骂。等我讲完后,他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怒嚷道:“奶奶的,定功侯府的这些混蛋们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苏文雍苏靖远父子两个,真他妈的不是人!最混球的还是汪显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老子我早晚要把他碎尸万段。”
“王大哥少安毋躁”,事到如今,我反而是淡然坦然了:“总之我和含珠妹妹与定功侯府的恩怨就是这样结下的。因为我们知道苏靖远和汪显做的滔天坏事,他们要是知道我们没死,早晚会杀人灭口的。哪怕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只要是有一点怀疑是我们,也绝对宁可杀错不会放过。所以这次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两个妹妹放心,我们兄妹三人,无论生死,都在一起。老哥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王大哥的态度异常坚决。我几乎很少见到他这么认真严肃的说话。有了他的保证,我的心里开始安定下来。因为,我早就有了一个主意。
吃过饭喝过药,我就早早的上床了。在这之前,我以“身上不舒服,不想和别人一起睡”为理由,坚持又和店主多要了一个房间,打发含珠去那睡。含珠虽然因为担心我夜里没人照料,很不情愿,却最终也没拗过我,只好一个人去睡了。
我和衣躺在床上,窗外有皎洁明媚的月光透过窗棱漏进来,显得房子中格外幽冷。
大约在二更天的时候,含珠来敲我的门。她敲门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嘴里头轻轻喊着:“姐姐,你还好吗?咳嗽好些了吗?要不要我过来陪你照顾你?”
我假装睡得很熟,没有吭声。她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就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约莫着又过了半个时辰,我猜含珠应该睡下了,就坐了起来,把含珠非要交给我保管的一千五百两银票放在床头,又把身上的首饰都摘下来,也放在一处。摘到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又戴了回去。这是我曾经送给王婶她没有收下的,这也是苏孟源送给我的最让我喜欢的东西了。也罢,有了三千两银子和我取下的这些首饰,够含珠和王大哥生活好些年的了。这个承载着王婶王叔和苏孟源情义的翡翠镯子,就让我带走吧。一个人上路太冷清了,有它陪伴,应该会温暖很多。
收拾好后,我悄悄推开门走了出去。这是我今天傍晚得知苏靖远汪显派人追捕我们,而王大哥又愿意与我们共存亡的时候做的一个决定。
我自己身体这么差,即使能躲过追捕,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而王大哥带着我们两个逃命,既要顾及含珠又要照料我,显然是很困难的。不过若是他只带着含珠一个人的话,就容易多了。总之,我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累赘。相反,要是我能趁着夜色把说不定已经遍布在这里的追兵引开,那么王大哥和含珠逃生的机会就又多了几成。与其三个人一起死,不如我一个人死。况且,我本来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经过含珠的房间时,我停留了片刻。里面很暗很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含珠妹子,你为姐姐牺牲的太多太多,今天,该是姐姐为你牺牲一次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管我死后升天堂还是去地域,我都会保佑你的。
祈祷完,我掉头而去,泪水忍不住淌了满脸。我来到这里这半年多以来,最大的幸事就是认识了苏孟源和含珠。曾经与他们相交,不管中间经历了多少苦难、误会和磨砺,对我而言,这都是最大的幸福了,是上天对我的莫大的恩赐。
我轻手轻脚走出客房。天地间皓月映雪,银辉熠熠,虽是深夜,却能很容易看清楚每样东西。
我们的马匹和车都在后院。我只要悄悄溜到后院,套好马车,赶车快速向泸州相反的方向驶去,就能把追兵引走了。等到追兵追上我,发现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再去追王大哥和含珠,他们恐怕已经走出很远了。也许这一路之上,他们还会遇到别的追兵,我相信王大哥只带着含珠一人,很容易躲过的。带着我这个瘦的不成人形的病秧子,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我心想:等一会我驾车出去,要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这样肯定会惊动苏靖远汪显派出的人的。还有逃跑的时候,我一定要把马车赶得很快很快,让追兵尽量晚一点追上我,这样可以给王大哥和含珠留出多些时间逃离这里。
我心里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快了起来。我本来以为进后院要颇费一番周章的,因此晚上的时候背着王大哥和含珠妹子偷偷跟店小二买了一把斧子。谁知道后院的门竟然没有上锁。不,确切地说,是根本连锁都没有,整个门是四敞大开的。
而我走到马厩前的时候,更是吃了一惊:马厩里根本没有我们的马!马厩边的篷子里,我们的车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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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古代后,我开始了生命旅程中正式意义上的第一次逃亡。
汪显的消息果然灵敏,王大王假冒胡叉叉的事情,很快就被他发现了。而且,他还第一时间派出了手下来搜捕我们。
第一天逃亡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是在逃亡。王大王驾着马车,一路向泸州的方向驰去。虽然天气有点冷,可是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的,王大王给我们讲他这些年的经历,讲他和慧云的爱情故事。我给他们唱21世纪时候的歌,唱《问情》,唱《爱上你给的痛》,还唱了一首《男儿当自强》。听得他们觉得既新奇又匪夷所思,不过一致认为相当好听。含珠则给我们讲起她小时候的故事,讲她生活的泸州乡下,讲起那蓝蓝的白云天,青青的河边草,讲的我心驰神往,恨不能立刻就走到。经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我们向村民买了篷子,把马车给遮挡起来,这样一来,就暖和多了,也舒服了很多。
直到傍晚投宿到一个小镇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首先意识到危机的是小含珠。在客栈里安顿好之后,我又开始不停的咳嗽。含珠出去给我买药。她刚从一家药店买完药出来,就有两个挎着刀的汉子走上前,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大络腮胡子的汉子,一个十七八岁的痨病女子,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很漂亮的女孩。幸亏当时含珠身上穿着王婶给我披的那件王叔的棉袄,头发又蓬乱蓬乱的,行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脸上也不干净,当时天色又暗,别人也不容易认出她其实是个美貌的小女孩。
含珠听到那两个人询问,心里很吃了一惊,忙摆手又踢脚,嘴里依依呀呀的装哑巴。那两个人见是个小脏哑巴,也就不追问下去了。一个抱怨道:“天下这么大,去哪里找这么几个人啊。这不是跟海底捞针差不多吗?这么冷的天,也不叫人安生。”另外一个说道:“这可是大公子和汪爷派下来的任务。侯爷眼看着不行了,二公子生死不明,三公子年纪还轻成不了大器,大公子又有杜家这个强硬的后台,侯爷府摆明了是大公子的。现在可正是你我兄弟好好表现立功的机会。可不能怠慢。”抱怨的听了,忙喊着是。
含珠听到这里,怕那两个人起疑,哪里敢再听下去,赶紧忙不迭当的跑回客栈送信。
王大王正在对我神侃特侃他做痞子的经历,含珠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边跑边喊:“姐姐,姐姐,不好啦!不好啦!他们.......他们追来啦!”
“蓝月岛的人追来了?,奶奶的,老子虽然不是胡叉叉,却也不怕这群混球,看老子去跟他们拼命,非剁了这群玩意儿不成!”王大王霍得站起来,匪气又涌上来了。
“别,王大哥,先听含珠说。”我忙拦住他,向含珠问道:“是蓝月岛的人吗?来了多少人?”
“姐姐,不是蓝月岛的人,是---”含珠看了王大王一眼,欲言又止。
“没事,妹妹,你说吧!王大哥是自家人。”我心里已经差不多知道含珠的答案了。
果然,她点点头,说道:“来的是汪显和大公子的人。我只见到了两个。”含珠接着把她的所见转述了一番。
我想了想,说道:“恐怕来追捕我们的远远不止这两个人,而且他们是分了很多拨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姐姐”,含珠说道:“恐怕是当时汪显没认出我们,但是事后想想,又被他想明白了。或者,是那天被我吓唬住了的那两个坏蛋去向汪显和大公子告了密,说姐姐你还活着。他们这次才这么兴师动众,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嗯”,我忖度道:“汪显倒是未必真的想明白,也未必能确定是我们。至于那两个家伙,他们自己心里有鬼,汪显又是个可怕的人,他们绝对不敢把这件事跟主子提起半句。我猜测那个汪显恐是抱着宁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的心态。不过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倒是真的。”
王大王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总算是明白了我们原来就跟汪显认识,而且看情形似乎还有深仇大恨。
他嚷道:“两个妹妹哇,你们别只尽顾着自己说呀。告诉老哥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们了?老子才不管他是汪显还是杨显,哪怕他是玉皇大帝,老子也敢去他脸上捋根须!”
我微笑道:“大哥,你的心意我和含珠妹子都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明天一早,你就启程四处去找慧云嫂子吧。妹子们都盼着你和嫂子能幸福。”
“我说小眉你这是什么意思吗?是不是看不起我一个大老粗,觉得我不配和你们在一起。还是你们打从心底里就看扁了我,觉得我这个人不能共患难!”王大王听完我的话,顿时怒气冲天。
“大哥你别恼啊!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含珠急得叫了起来:“姐姐是怕你被我们连累了。定功侯府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啊!大哥”,我接口说道:“虽然说现在是四川境已经是蒙古人的势力范围,再过几年南宋朝廷也就覆亡。可是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只是小小的平民,是绝对斗不过定功侯府的。我和妹子与定功侯府结仇已经是事实,但是你没有必要再卷进来,这样只是白白多一个牺牲的人罢了,于事无补。”
王大王听了我们一席话,不那么暴怒了,但是仍然情绪十分激动。他拍拍胸脯道:”奶奶的,大不了咱们一起死,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更不用说去死了。要是真死了,娘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哥,我们并不是不了解你的为人,更知道你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你还要去找慧云,做这么无谓的牺牲,你觉得有意义吗?”我苦口婆心的规劝他。
“小眉丫头,你是识字的人,讲的句句都是大道理,老哥我说不过你。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妹妹去送死的。我老王的命值啥呀?奶奶的说白了就是一文不值。我老王这些年是个什么人呐,我自己心里清楚。说得好听点就叫流氓,难听点就是个祸害。我在成都这些年,除了打架闹事,就是逛赌坊窑子,谁拿我当个人看了?我混的那几条街,那些街坊还有所谓的兄弟们,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实际上不是怕我就是恨我,心里恨不得我早点死才是。就是我自己,也早不把自己当人看了。直到遇到了你们两个妹子,还有王大叔王大婶子。虽说我和你们认识不久,但是你们没有看不起我,不但拿我当人看,还对我掏心掏肺的。就是你们让我老王觉得自己像个人样了。也是你们唤回了我的良知,也让我有了去寻找慧云的信念。你们这是等于给了我老王第二条命哇。你们说,老哥我能白白看着你们送死吗?”
“王大哥......"含珠的声音有点哽咽,后来竟哇哇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她,我转过头去和王大王说话:“大哥......."才说了一句,我觉得我的声音也有点哽咽:“好!无论如何,我们兄妹三人共存亡。要是真的不幸死了,来生我们仍然做好兄妹。”我的目光异常坚毅。
记得在穿越到南宋之前,我曾经读过李贺的一首诗《燕门太守行》,其中有一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让我一度为之怦然心动。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位明君,对他的将军给予了什么样的知遇之恩,让他的这位大将不惜为其慷慨赴死呢。这句诗后来一度在沧月、小椴他们的文字中见到,用来形容朋友之间相知的情义。我还是懵懂不能了解。但是如今终于是切身体会了。
有时候我们的一些不经意的举动,甚至一句话,说不定都会改变某个人的一生。像温瑞安在他的神州奇侠系列里写柳随风和赵师容的故事:只因为在柳随风少年潦倒被欺辱的时候,赵师容曾对他温言相待,并说他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就是因为这件小事,这句话,改变了柳随风的一生,让他从一个籍籍无名小乞丐变成大名鼎鼎的权力帮的柳五公子,并且还用他的生命维护了赵师容的丈夫---也就是权力帮的老大李沉舟。
如今眼前的这个粗人王大王,也许,他并不能懂得很多,他也不去想很多。可是我想,这些年来,他虽然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可是他过的并不快乐。因为他没有朋友,没有人把他当朋友,甚至没有人把他当人看。所以,当我和含珠为他付出了一丁点的时候,他就想着要千倍百倍的还回来。要是我不答应他,他会永远永远心里有结的。有的时候,有一种情义可以穿越生死,超脱红尘之外。如今,我终于深刻的懂得了。
王大哥见我终于肯答应他了,豪气横生,十分快活。我想,对于这样的一个朋友,我们难道还有必要隐瞒他什么吗?
于是,我便将青城山坠马被苏孟源救入苏府(我当然不能说我是从**百年后穿越时空来的,这样会吓死人的),为苏孟源苏季流所爱,错爱苏靖远,浣纱之死,以至于后来被献给苏文雍,刺伤苏文雍,后为苏靖远所辱,假死,含珠装鬼救我等事一一对王大哥讲了。
王大哥听得气愤填膺,几次拍腿大骂。等我讲完后,他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怒嚷道:“奶奶的,定功侯府的这些混蛋们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苏文雍苏靖远父子两个,真他妈的不是人!最混球的还是汪显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老子我早晚要把他碎尸万段。”
“王大哥少安毋躁”,事到如今,我反而是淡然坦然了:“总之我和含珠妹妹与定功侯府的恩怨就是这样结下的。因为我们知道苏靖远和汪显做的滔天坏事,他们要是知道我们没死,早晚会杀人灭口的。哪怕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只要是有一点怀疑是我们,也绝对宁可杀错不会放过。所以这次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两个妹妹放心,我们兄妹三人,无论生死,都在一起。老哥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王大哥的态度异常坚决。我几乎很少见到他这么认真严肃的说话。有了他的保证,我的心里开始安定下来。因为,我早就有了一个主意。
吃过饭喝过药,我就早早的上床了。在这之前,我以“身上不舒服,不想和别人一起睡”为理由,坚持又和店主多要了一个房间,打发含珠去那睡。含珠虽然因为担心我夜里没人照料,很不情愿,却最终也没拗过我,只好一个人去睡了。
我和衣躺在床上,窗外有皎洁明媚的月光透过窗棱漏进来,显得房子中格外幽冷。
大约在二更天的时候,含珠来敲我的门。她敲门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嘴里头轻轻喊着:“姐姐,你还好吗?咳嗽好些了吗?要不要我过来陪你照顾你?”
我假装睡得很熟,没有吭声。她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就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约莫着又过了半个时辰,我猜含珠应该睡下了,就坐了起来,把含珠非要交给我保管的一千五百两银票放在床头,又把身上的首饰都摘下来,也放在一处。摘到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又戴了回去。这是我曾经送给王婶她没有收下的,这也是苏孟源送给我的最让我喜欢的东西了。也罢,有了三千两银子和我取下的这些首饰,够含珠和王大哥生活好些年的了。这个承载着王婶王叔和苏孟源情义的翡翠镯子,就让我带走吧。一个人上路太冷清了,有它陪伴,应该会温暖很多。
收拾好后,我悄悄推开门走了出去。这是我今天傍晚得知苏靖远汪显派人追捕我们,而王大哥又愿意与我们共存亡的时候做的一个决定。
我自己身体这么差,即使能躲过追捕,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而王大哥带着我们两个逃命,既要顾及含珠又要照料我,显然是很困难的。不过若是他只带着含珠一个人的话,就容易多了。总之,我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累赘。相反,要是我能趁着夜色把说不定已经遍布在这里的追兵引开,那么王大哥和含珠逃生的机会就又多了几成。与其三个人一起死,不如我一个人死。况且,我本来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经过含珠的房间时,我停留了片刻。里面很暗很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含珠妹子,你为姐姐牺牲的太多太多,今天,该是姐姐为你牺牲一次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管我死后升天堂还是去地域,我都会保佑你的。
祈祷完,我掉头而去,泪水忍不住淌了满脸。我来到这里这半年多以来,最大的幸事就是认识了苏孟源和含珠。曾经与他们相交,不管中间经历了多少苦难、误会和磨砺,对我而言,这都是最大的幸福了,是上天对我的莫大的恩赐。
我轻手轻脚走出客房。天地间皓月映雪,银辉熠熠,虽是深夜,却能很容易看清楚每样东西。
我们的马匹和车都在后院。我只要悄悄溜到后院,套好马车,赶车快速向泸州相反的方向驶去,就能把追兵引走了。等到追兵追上我,发现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再去追王大哥和含珠,他们恐怕已经走出很远了。也许这一路之上,他们还会遇到别的追兵,我相信王大哥只带着含珠一人,很容易躲过的。带着我这个瘦的不成人形的病秧子,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我心想:等一会我驾车出去,要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这样肯定会惊动苏靖远汪显派出的人的。还有逃跑的时候,我一定要把马车赶得很快很快,让追兵尽量晚一点追上我,这样可以给王大哥和含珠留出多些时间逃离这里。
我心里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快了起来。我本来以为进后院要颇费一番周章的,因此晚上的时候背着王大哥和含珠妹子偷偷跟店小二买了一把斧子。谁知道后院的门竟然没有上锁。不,确切地说,是根本连锁都没有,整个门是四敞大开的。
而我走到马厩前的时候,更是吃了一惊:马厩里根本没有我们的马!马厩边的篷子里,我们的车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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