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正文
第四卷魔神蚩尤
羽人大军抵达巫咸族时候正是夏至那一日,炎热气浪滚滚从地下升腾而起,整条巫溪都似乎快要沸腾起来了。夏蝉趴在树上扯着嗓子叫嚷，日头高高挂在穹窿之上,肆无忌惮迸射着灼人热度。
对于迦南邀请右贤者前来巫咸族一事,受到了长老会一至反对。当时墨祺带着一众长老在巫咸府外等了三天,请求迦南重新考虑这件事。作为一族之长，在自己接任大典时邀请右贤者,等于向人宣布巫咸族背叛了轩辕国背叛了人类，转而投靠羽人麾下。
这样不忠不义千古骂名太过沉重了。长老们愤怒而又焦虑,发现求见迦南不成,又转而向着另外八名大巫求助。
然而奇怪是，大巫们似乎都对此毫无疑义,甚至还颇为拥戴,说是这样才是保存巫咸族最好办法。而巫姑被迦南软禁起来，长老们根本见不到。
而族民们听说了这个消息反应各不相同，有些是庆幸避过了跟羽人战争，另外一些则是出离愤怒，说新任巫咸是卖国贼。
对于这些传言，迦南停在耳朵里，只觉得好笑。
萨洛坐在他对面，饮一口茶，“笑什么？”
“笑这些人看起来都好蠢啊。”迦南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藻井上彩绘，“他们以为就只想当一个大巫而已么？”
萨洛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上水渍，“那么，究竟想要走到哪一步？之前想要报仇，现在已经都报了吧？”
“错了，仇还没有结束。”迦南垂下右眼，看着萨洛，“要让这世上所有生灵，不论神鬼人，都拜服在脚下，这就是目标。”
“为什么？”
“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腐烂了。”迦南站起身，打开了窗子，让凉风从窗口吹进来，眼睛望向院子里盛放红莲，“羽民国连年大旱，自己民众都吃不饱了，却还要和人类打仗。人类知道羽人闹饥荒，一个个幸灾乐祸，说一切都是报应。这五年里，看到没有别，却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世界上本就没有善恶，就算是圣人被逼到一个境地，一样可以变为禽兽。说，这样一个肮脏世界，竟然说是邪恶化身，岂不是可笑呢？不过既然已经担下这个帽子了，不做彻底点，怎么对得起名声？”
那五年中，他为了寻找到在轩辕国中遗失所有禁术修炼方法，走遍了轩辕国甚至是羽民国边疆地带。他看到过逃荒饥民饿得失去人性，为了吃将一户富庶人家全家杀死，他也看到过当官人在酒楼里大鱼大肉，将朝廷拨下来赈灾粮款收进自己腰包。他见过人类士兵用惨无人道手段虐待羽人俘虏，也见过羽人军队屠杀整个人类村庄。其实这些人在平时可能都是努力生活高风亮节好人，可是在特定环境下，他们可以做出最惨无人道事来。人心充满变数，没有什么标准是绝对。
然而除去这些，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他不想永远只当这世界旁观者。即便是这样一个肮脏世界，
不被任何人在意，一个人透明地生活一生，太可怕了，就像死了一样。
以前他以为学习了召唤术，有灵兽与自己签订契约，便有了在意自己人。可斛九教训告诉他，这远远不够。即便妖在主人有生之年只可以效忠于他一人，可是早晚有一天，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遥远记忆里尘埃。
那么，究竟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存在过呢？
他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只有继续他前世未完成霸业。用血液染红人间，令所有人听到他名字也要颤抖，令所有生灵世代传唱他传说。这样他才可以证明自己确确实实存在过，才能添补胸膛中那一片永远填不满空洞。
羽民国护卫队是从天空中降下，遥遥先是从天边升起一团青蓝色云，以极快速度向着巫咸族方向奔腾而来。族民们一个个都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着那青云呼啸着掠入狭窄巫峡，伴随着宛如海潮轰鸣般翅膀拍击声。原来那是上千只毕方，每一只毕方上都坐着一名金甲护卫，在阳光下熠熠夺目，仿若是从空中降下烈焰。这壮丽景象令得族民们发出阵阵叹息。
在护卫队后，一辆巨大明月车在八只毕方牵引下缓缓驶来。那车厢通体泛着银月般柔和荧光，仿若是以珍珠材质铸成，绘饰着繁复奢华金色花纹，蜷曲叶片间以五色珠宝镶嵌拼接成了各种花型图案。这巨大明月车向着下方城市投下一大片阴影，看来颇有唯独尊盎然霸气，令人心生敬畏。
这般阵仗，就连当初轩辕帝亲自驾临车队都及不上。迦南站在大荒神庙载天方圆上，眯起眼睛看着铺天盖地护卫队潮水般倾泻而下，随后是那明月车仪态万千地缓行而至，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落地。
八位大巫分立迦南两侧，除了巫姑之外，其余大巫眼神都有些微妙空洞之感。而巫姑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令人大惊失色地发现，她原本绝丽年轻容颜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枯萎，现在她发丝斑白，皮肤松弛，俨然一个老妪样子，哪还有当年魅术大师风采。
长老们见到巫姑样子都有些绝望了，看来大巫们已经完全被迦南控制。这个恶魔手段阴毒程度丝毫不在离孤之下，寒蝉等长老悔得肠子都青了，暗自想着早知如此，就该趁早在他与离孤决斗时连他一起杀了……
可是大部分普通族民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谁当权根本是无所谓事，谁能让他们过太平日子，吃得饱穿得暖，谁就是好人。
明月车车帘由羽人侍者掀开，随后车中人迈步走出。来人看起来雍容华贵至极，一袭朱红阔袖长摆华服，上面极尽瑰丽地以金色丝线绣了九只凤凰，头戴凤翼金冠，两缕金色流苏垂在眉梢眼角，俊美非凡面容看起来明艳夺目，仿佛会如太阳一般发出光芒来，教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才不至于刺伤瞳孔。
此人之美，直教人目眩神迷，想象着传说中伏羲天帝惊世绝伦美貌，怕便是这般容颜了。
这便是羽民国只手遮天铁腕领袖——右贤者怀夕。
迦南与怀夕对视一霎那，忽然觉得那人身上气息，与他记忆深处某个人非常相似。他忽然觉得身上一冷，一阵似有似无寒流通过他身体。
只是初次见面，他为何这样讨厌这个人……
怀夕面无表情，举步端庄，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一路行至他面前。
迦南冷笑，“右贤者驾临，巫咸族真是蓬荜生辉。”
右贤者身旁随行六七名侍者中，为首一人怒斥道，“大胆，见了右贤者为何不下跪行礼？”
迦南眉梢一挑，绿眸微转，视线便移到那侍者身上。那名羽人侍者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一阵寒意电流一般通过身体。
此时迦南身旁萨洛向前一步，“请右贤者不要见怪。们巫咸族此番邀请右贤者，是希望能与羽民国和天下羽人建立友好关系。现在天下初定，想必右贤者也希望早日与巫咸族对话才是。”
言下之意，此次邀请右贤者，并非为了向羽人臣服，而是站在一个相对平等立场之上。
右贤者看了萨洛一眼，又看向迦南，“便是新任巫咸迦南？”
“正是。”
右贤者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浅淡微笑，“那么，吾便提前祝贺荣登万巫之王宝座。吾对于人类巫术十分有兴趣，希望这数天中，有机会与巫咸探讨。”
这一番话语气带着几分高高在上轻蔑，但迦南却并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笑道，“这是自然。右贤者舟车劳顿，便让次族长，萨氏家族少家主萨洛协助右贤者安顿。只不过巫咸族不久前才与疯巫师离孤有过一场恶战，大荒神庙原本已经被毁了，这一次是仓促中补建好，比较简陋，希望贤者不要在意。”
萨洛听了他话一愣，这次族长头衔，貌似是迦南随口决定吧……原本不是应该经过长老会讨论才能决定么……
真是胡来啊……
不过他仍然弯起眼角，向着右贤者微微躬身，做了个请手势。右贤者微微颔首，仪态倨傲，随着他走向大荒神庙方向。
迦南看着怀夕背影，右眼却愈发冷冽了。
回到微水居，他倚坐在栏杆上，望着在荷叶间游弋穿梭金鱼，忽然叫了声，“穷奇。”
身后响起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穷奇笑容温文尔雅，“主人。”
“莫呼洛迦伤势如何了？”
“已经除了他体内毒蛊，伤倒是没有大碍了，只不过对于趁着他最虚弱时候给他下了血契这件事，让他非常愤怒。”
穷奇虽然为四凶之一，但是有一项驱邪能力却是天下闻名。迦南在杀死离孤后，便将受到斛九巫蛊诅咒和四凶之力重创莫呼洛迦悄悄转移到了巫咸族附近地宫中去，由穷奇为他疗伤。、
“既然如此，不必再在地宫里守着他了。有另外任务要给。”
“哦？什么任务。”
“知道，人类与羽人数千年积怨，是由挑起。先是四处在羽民中散播人类背弃神明侵占土地说辞，后来又在人类中宣扬羽人觊觎人类领地，到最后闹得天下大乱，一直祸延至今。”
穷奇丝毫也不觉得愧疚，反而十分谦虚似笑笑，拱手道，“主人过奖。”
迦南转过身来，看着他，“现在就要用这颠倒黑白挑拨离间手段，去找到刚刚还朝鲛人海神，告诉他右贤者现在正打算联合巫咸族，灭了鲛人。鲛人原本就是蚩尤魔子魔孙，在蚩尤被黄帝诛杀后无处容身被逼到海里，受到第一任海神禺强庇佑才存活至今。像羽民这样自认为最接近神界目空一切种族，想必一直是看不起鲛人，而鲛人心里也清楚这些。只要有嫌隙，这个任务应该不难完成，不用让他完全相信，只要生疑就行了。注意，不要泄露身份。”
穷奇柔顺地颔首道，“是，这不算难，不过，主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这个，不必过问。”、
“是第一个主人，总要知道，自己是不是选择了明主。”穷奇说着，有些含蓄地莞尔，“以前世身份，本不该怀疑能力，只是人都有自己弱点，蚩尤两次被封印，一次是被第一神识铸成屠魔剑，另一次是被第三神识，大荒神这三个字，就像是诅咒一样。很好奇，这一次，能走多远呢？”
迦南一一种放松姿态靠在栏杆上，微微一偏头。他看着穷奇眼神却逐渐坚定，一字一句道，“遇神弑神。”
穷奇听罢，向后退了一步，弯身作揖道，“既如此，属下便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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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时间终于如细沙般漏到了最后一粒，大典在即，整个巫咸族家家户户都挂起了象征十位大巫十色旗，这座倚着悬崖绝壁而建空中城市宛如笼罩在一片五光十色之中，节日般喜庆气氛在这乱世之中蒸腾着。
然而街道上穿梭来去羽人军队却令这喜庆中多了几分不安。那些羽人虽然身量比起寻常人类来说要更瘦小些，可是身上金甲熠熠，看起来也是坚不可摧，手中兵刃更是凛冽吓人。对于羽人这般横行在族中，迦南没有什么表示，长老们敢怒不敢言，大巫又都成了迦南傀儡，于是士兵们更为放肆，竟然出现了几综士兵入室行凶抢劫□族民情况。怀夕知道后，下令打每个犯事士兵一百军棍。
然而就在行刑时候，一名有着深褐色皮肤性感美女忽然扛着一柄巨大长柄斧走入刑场，挥手间便斩落了所有犯事羽人士兵头颅。这美女不用说便是梼杌，受了迦南指使。
当时整个载天方圆上一片寂静，气氛紧张非常，众人都以为右贤者会震怒，当即领兵血洗巫咸族，各自惊慌失措之际，右贤者却只是说了句，“也罢，如此罪行，一百军棍确实轻了。代吾向巫咸表达歉意。”
这样一来，他想拉拢巫咸族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而经历此事后，羽人士兵也大为收敛，再不敢轻易冒渎族民。原本还对迦南颇有微词族民也逐渐对于这位出手狠辣莫测，独断专行巫咸心悦诚服。
大典当日，整个载天方圆上众巫齐聚。巫咸族所有巫师，包括之前一直在大荒中四处游历巫师都连夜赶回，穿上自己最盛大礼物，迎接新一任巫咸即位。城墙上一排乐官吹起螺号，宏大而庄严礼乐声响彻整座城市。
万巫簇拥当中，迦南披上了属于巫咸厚重黑色天鹅绒华袍，仿若能吸尽阳光一般深不见底黑色衬得他脸色苍白如雪，在这夏至之日，他身上没有出一丝汗，若是此刻有人触碰他手，会发现他皮肤宛如冒着寒气一般冰冷。
他头上戴着灵虚冠，两道长长飘带随着他长发轻摇浅晃，遮住左眼眼罩上绣着一朵金色曼陀罗花，而右眼却噙着几分魔魅笑意。
巫师之中，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新任巫咸，没人想到他竟会如此年轻，可身上散发出某种气息却带着某种邪恶感觉，令众多占卜系巫师们暗暗心惊，不祥预感笼罩在每一个人头顶。
这个巫咸，将会把巫咸族领向何方呢？
八位大巫在大荒神殿之中静静等候着他，而长老们也分立神殿两侧。正中高大大荒神塑像之下有一座百级神坛，巫咸将要在神坛前滴血在神像上，向大荒神起誓，穷其一生守护巫咸族。
右贤者坐在神坛一侧，看着那立在神像前少年举起手腕，拿起镶嵌着红宝石银匕首，忽然开口，宏大声音在灵力加持下响彻整个神殿。
“慢着。”
众人都是一愣。迦南也停下手里动作，看向右贤者。
只见红衣贤者缓缓站起，嘴角噙着冷淡笑容，“在巫咸向着大荒神起誓之前，吾有一事，要询问巫咸族众位长老和八位大巫。”
告月长老说道，“右贤者有何事要问？”
右贤者视线扫过迦南，一字一句问道，“不知们巫咸族，是否真情愿拜魔神蚩尤为们族长呢？”
此句一出，大殿之中众巫皆惊，登时四座哗然。告月长老神色丕变，质问道，“右贤者，此话何意？”
右贤者缓缓踱步到神殿正中，背对着神坛上迦南，美丽双目环视在场众人，“羽人善观天象，常常能从行星运转之中洞察天机。这是整个大荒人尽皆知事。二十三年前观察到，天空中多出来一颗奇怪行星。最初它并不明亮，甚至非常暗淡，若不是仔细观测，寻常人是根本看不到，直到五年之前，它突然大放异彩，而且似乎离们这个世界更加接近了。这颗星其实在一万年前出现过一次，再往前推算一万年，便是它首次出现。们羽人叫它七杀凶星，而它现世所传达讯息只有一个，那就是魔君蚩尤出世。”
魔君蚩尤，传说中才存在名字。众人只知道那是一个可怕魔神，每一次他出世，都为大荒带来腥风血雨，令富饶土地化为焦土，人们自相残杀，大地震动，海洋翻滚，末世将启可怖炼狱。
“此话当真？”寒蝉长老也站出来问道。
“们人类早就已经失去了信仰，不相信也是正常。不过们可以去翻阅们史书，相信在第三神识时期发生过事，就算是们那被胡乱篡改过史书也有记载。想必们都知道，一直在竭力寻找第十二神识下落，便是为了尽快将神识保护起来，以免他被魔神加害。第十二神识是蚩尤命定克星，他将彻底终结魔神蚩尤，令对方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复活可能。”
“呵呵呵呵……”祭台上传来迦南嗤嗤笑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事，“右贤者，是在暗示是魔神蚩尤么？原来大老远赶来参加接任大典，就是为了给大家讲神话故事解闷么？”
右贤者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祭坛上迦南，“错了，吾从不做没把握事。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开口，不过是为了收集一些证据而已。”他说着，眼神微微一转，“八位大巫，不必再伪装了，把们所知道都说出来吧。”
此时原本目光呆滞八位大巫，却在转瞬之间神色有了微妙改变，浑浊眼神渐趋清明，面容变得生动，而巫姑变化最为明显，她那老迈皮肤逐渐改变这，一点点变得红人丰满起来，只是片刻间就恢复了原本倾城容颜。
众人看着这样变化，不由得瞠目结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祝福诅咒系大巫巫礼向前一步，眼神森冷地看向高台上迦南，“右贤者说不错，若不是这几日中被右贤者暗中搭救，恐怕等现在还在被这恶魔魔力控制着。”
“诸位大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寒蝉明知故问，他此时心中暗暗欢喜，没想到事态竟然发生了这么突然转变。
巫姑上前一步，玫瑰法杖直指高台上迦南，“在等被离孤囚禁期间，此人曾派遣自己妖兽饕餮前来以卑鄙手段折磨等，以妖力迷乱等神智。他手段比离孤还要残忍几分，们虽然勉力支持，终究因为巫力被离孤法阵不断吸取而抵抗不住。几位大巫接连被控制。虽然坚持到了最后，却被此人幽禁与地宫之中，终日以摄魂术搅乱灵识。若不是右贤者以治愈之术解救，等恐怕到现在都是浑浑噩噩，只能沦为他傀儡！”
“竟有这等事！不过们在攻打离孤期间，确实见到他令死尸复活，控制亡灵本事。”寒蝉大声说着，“当时漫山遍野本来死去人都站了起来，那很明显是禁术！而他原本死在离孤手里，却突然复活，这又岂是正常人能做到？”
“身为巫咸族一员擅自使用禁术，十大禁条中前两条都已经犯了。这样人，如何有资格当巫咸？”星云长老也说道。
众长老原本就是被逼迫才承认迦南为大巫，此番得到机会，自然要集中火力，一举将这个突然出现可怕巫师除掉。
巫礼道，“巫咸族所有巫师今天都在场，虽然他身为魔神蚩尤，但力量并未完全觉醒。既如此，当趁此机会，一举消灭此祸害。”
原本次族长下此命令，众人相互对望一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话都说开了，就不信八位大巫加上十二位长老，还有这千万名优秀巫师，还杀不死那看起来清瘦得快要被一身黑色华服压垮男人。大殿之中杀意顿时弥漫，众巫师都举起法杖，万千法杖杖头灵石闪耀着夺目光华，齐齐指向神殿之下迦南。
然而迦南却并不慌张，施施然站在原地，张开双手，“原来是要过河拆桥啊？给们机会。来，杀吧。”
殿中千名巫师同时开始吟唱咒文，千柄法杖同时迸射出灼热光华。只见八位大巫也各自提运巫力，每个人身上都燃起烈烈巫力之火，衣袍被气旋吹得翻舞而起。八道不同颜色巫力震荡得整个神殿轰然作响。初代巫咸众生灭度，就是在九位大巫巫力加持之下，才能够成就那传说中灭世之力，而如今八位大巫再度联手施招，这样力量即便缺少了巫咸核心一击，却也足以摧毁一座小型城市。再集合其余众巫师杀招，如此攻击，恐怕最后迦南要连渣滓都不剩了。
八位大巫同时使出这雷霆一击，其余巫师力量也如万千明星升起，随后如倾盆大雨一般向着迦南当头降下。大荒神像在如此攻击下再度被摧毁，整个大殿也是摇摇欲坠，梁木发出痛苦□，开始大块地坍塌。
迦南却摊开双手，闭上眼睛。不作任何抵抗，一副束手就戮之态。
而右贤者目光一凛，手下暗暗燃起一团浅金色光华。
危急关头，倏然之间一道银色光华迅速射入大殿之内，转瞬之间银光大盛，磅礴妖力爆发，与那众巫汇聚而成力量轰然撞击。这撞击力量太过强大，产生气旋霎那间便令得整个大殿爆炸开来，竟散落成了无数碎片，宛如被轻而易举摧毁沙堡。
这样变故在电光火石之间，众巫师不及反应之下，都被那余波震飞出去，雨点一般跌落万丈悬崖。而那道银光虽然强悍而霸道，却终究由于众巫集合八位大巫之力太过庞然而被弹飞，跌落入迦南怀中。细看时，竟然是本应在外执行任务阿霜！
只见他面色惨白，俯身呕出一口血来。
迦南抱着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阿……阿霜……？”
阿霜身受重创，却挣扎着从迦南怀里站起来，擦了擦嘴角血迹后便回头看着他，“没事吧？”
迦南已经完全傻了。他根本没有料想到，阿霜会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
“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叫不要回来吗！”迦南失态地大吼道，“谁要多事！根本不用救！”
万一……万一他死了……该怎么办？
该要他怎么办？？
狐狸一愣，似乎迦南反应跟他预想有些不一样啊。
还以为他看到自己匆匆赶回来参加他接任大典会高兴……
这样想着，阿霜头上耳朵像被霜打了一样耷拉下来，脸色却愈发冷酷了，“任务已经完成了。”随后他又转过身去，望着一地被震得七零八落巫师躺在已经被摧毁面目全非载天方圆上，各自因为痛苦□。而八位大巫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却也因为这样攻击竟然被一只妖挡住而大惊失色。
这迦南一只妖便有如此强悍力量，那么他本人……
九尾狐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成功挡下了那一击，他刚刚赶回来，却正好见到众人为难迦南场面，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了，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死去。他只知道在不顾一切时刻，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力量突然苏醒了，那是比他原本妖力更加强大千百倍力量。然而这道力量在喷薄而出时候，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畅通地随着他妖力涌出，只有一部分随着他力量迸射出来，这才挡住了那些巫师联手一击。
他挡在迦南身前，与右贤者遥遥相对，银蓝色双眼中寒霜漫天，杀气在周身上下游走，“谁敢伤他，要先问过青丘九尾狐！”
迦南一时恍然了。这样场景多么似曾相识。五年前，阿霜也曾经像这样挡在一无是处他面前，保护他。
灵魂中原本已经死去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复活重生了。
谁知右贤者却在见到九尾狐一瞬间，面色骤然改变。
“是……”下一瞬，只见原本高傲尊贵不可一世铁腕贤者倏然张开双手甩开阔袖，然后竟然向着九尾跪拜下来。
“信徒羽民国右贤者怀夕，参见第十二神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啦各位这两天心情不好不在状态所以更新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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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魔神蚩尤
羽人大军抵达巫咸族时候正是夏至那一日,炎热气浪滚滚从地下升腾而起,整条巫溪都似乎快要沸腾起来了。夏蝉趴在树上扯着嗓子叫嚷，日头高高挂在穹窿之上,肆无忌惮迸射着灼人热度。
对于迦南邀请右贤者前来巫咸族一事,受到了长老会一至反对。当时墨祺带着一众长老在巫咸府外等了三天,请求迦南重新考虑这件事。作为一族之长，在自己接任大典时邀请右贤者,等于向人宣布巫咸族背叛了轩辕国背叛了人类，转而投靠羽人麾下。
这样不忠不义千古骂名太过沉重了。长老们愤怒而又焦虑,发现求见迦南不成,又转而向着另外八名大巫求助。
然而奇怪是，大巫们似乎都对此毫无疑义,甚至还颇为拥戴,说是这样才是保存巫咸族最好办法。而巫姑被迦南软禁起来，长老们根本见不到。
而族民们听说了这个消息反应各不相同，有些是庆幸避过了跟羽人战争，另外一些则是出离愤怒，说新任巫咸是卖国贼。
对于这些传言，迦南停在耳朵里，只觉得好笑。
萨洛坐在他对面，饮一口茶，“笑什么？”
“笑这些人看起来都好蠢啊。”迦南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藻井上彩绘，“他们以为就只想当一个大巫而已么？”
萨洛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上水渍，“那么，究竟想要走到哪一步？之前想要报仇，现在已经都报了吧？”
“错了，仇还没有结束。”迦南垂下右眼，看着萨洛，“要让这世上所有生灵，不论神鬼人，都拜服在脚下，这就是目标。”
“为什么？”
“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腐烂了。”迦南站起身，打开了窗子，让凉风从窗口吹进来，眼睛望向院子里盛放红莲，“羽民国连年大旱，自己民众都吃不饱了，却还要和人类打仗。人类知道羽人闹饥荒，一个个幸灾乐祸，说一切都是报应。这五年里，看到没有别，却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世界上本就没有善恶，就算是圣人被逼到一个境地，一样可以变为禽兽。说，这样一个肮脏世界，竟然说是邪恶化身，岂不是可笑呢？不过既然已经担下这个帽子了，不做彻底点，怎么对得起名声？”
那五年中，他为了寻找到在轩辕国中遗失所有禁术修炼方法，走遍了轩辕国甚至是羽民国边疆地带。他看到过逃荒饥民饿得失去人性，为了吃将一户富庶人家全家杀死，他也看到过当官人在酒楼里大鱼大肉，将朝廷拨下来赈灾粮款收进自己腰包。他见过人类士兵用惨无人道手段虐待羽人俘虏，也见过羽人军队屠杀整个人类村庄。其实这些人在平时可能都是努力生活高风亮节好人，可是在特定环境下，他们可以做出最惨无人道事来。人心充满变数，没有什么标准是绝对。
然而除去这些，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他不想永远只当这世界旁观者。即便是这样一个肮脏世界，
不被任何人在意，一个人透明地生活一生，太可怕了，就像死了一样。
以前他以为学习了召唤术，有灵兽与自己签订契约，便有了在意自己人。可斛九教训告诉他，这远远不够。即便妖在主人有生之年只可以效忠于他一人，可是早晚有一天，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遥远记忆里尘埃。
那么，究竟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存在过呢？
他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只有继续他前世未完成霸业。用血液染红人间，令所有人听到他名字也要颤抖，令所有生灵世代传唱他传说。这样他才可以证明自己确确实实存在过，才能添补胸膛中那一片永远填不满空洞。
羽民国护卫队是从天空中降下，遥遥先是从天边升起一团青蓝色云，以极快速度向着巫咸族方向奔腾而来。族民们一个个都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着那青云呼啸着掠入狭窄巫峡，伴随着宛如海潮轰鸣般翅膀拍击声。原来那是上千只毕方，每一只毕方上都坐着一名金甲护卫，在阳光下熠熠夺目，仿若是从空中降下烈焰。这壮丽景象令得族民们发出阵阵叹息。
在护卫队后，一辆巨大明月车在八只毕方牵引下缓缓驶来。那车厢通体泛着银月般柔和荧光，仿若是以珍珠材质铸成，绘饰着繁复奢华金色花纹，蜷曲叶片间以五色珠宝镶嵌拼接成了各种花型图案。这巨大明月车向着下方城市投下一大片阴影，看来颇有唯独尊盎然霸气，令人心生敬畏。
这般阵仗，就连当初轩辕帝亲自驾临车队都及不上。迦南站在大荒神庙载天方圆上，眯起眼睛看着铺天盖地护卫队潮水般倾泻而下，随后是那明月车仪态万千地缓行而至，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落地。
八位大巫分立迦南两侧，除了巫姑之外，其余大巫眼神都有些微妙空洞之感。而巫姑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令人大惊失色地发现，她原本绝丽年轻容颜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枯萎，现在她发丝斑白，皮肤松弛，俨然一个老妪样子，哪还有当年魅术大师风采。
长老们见到巫姑样子都有些绝望了，看来大巫们已经完全被迦南控制。这个恶魔手段阴毒程度丝毫不在离孤之下，寒蝉等长老悔得肠子都青了，暗自想着早知如此，就该趁早在他与离孤决斗时连他一起杀了……
可是大部分普通族民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谁当权根本是无所谓事，谁能让他们过太平日子，吃得饱穿得暖，谁就是好人。
明月车车帘由羽人侍者掀开，随后车中人迈步走出。来人看起来雍容华贵至极，一袭朱红阔袖长摆华服，上面极尽瑰丽地以金色丝线绣了九只凤凰，头戴凤翼金冠，两缕金色流苏垂在眉梢眼角，俊美非凡面容看起来明艳夺目，仿佛会如太阳一般发出光芒来，教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才不至于刺伤瞳孔。
此人之美，直教人目眩神迷，想象着传说中伏羲天帝惊世绝伦美貌，怕便是这般容颜了。
这便是羽民国只手遮天铁腕领袖——右贤者怀夕。
迦南与怀夕对视一霎那，忽然觉得那人身上气息，与他记忆深处某个人非常相似。他忽然觉得身上一冷，一阵似有似无寒流通过他身体。
只是初次见面，他为何这样讨厌这个人……
怀夕面无表情，举步端庄，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一路行至他面前。
迦南冷笑，“右贤者驾临，巫咸族真是蓬荜生辉。”
右贤者身旁随行六七名侍者中，为首一人怒斥道，“大胆，见了右贤者为何不下跪行礼？”
迦南眉梢一挑，绿眸微转，视线便移到那侍者身上。那名羽人侍者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一阵寒意电流一般通过身体。
此时迦南身旁萨洛向前一步，“请右贤者不要见怪。们巫咸族此番邀请右贤者，是希望能与羽民国和天下羽人建立友好关系。现在天下初定，想必右贤者也希望早日与巫咸族对话才是。”
言下之意，此次邀请右贤者，并非为了向羽人臣服，而是站在一个相对平等立场之上。
右贤者看了萨洛一眼，又看向迦南，“便是新任巫咸迦南？”
“正是。”
右贤者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浅淡微笑，“那么，吾便提前祝贺荣登万巫之王宝座。吾对于人类巫术十分有兴趣，希望这数天中，有机会与巫咸探讨。”
这一番话语气带着几分高高在上轻蔑，但迦南却并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笑道，“这是自然。右贤者舟车劳顿，便让次族长，萨氏家族少家主萨洛协助右贤者安顿。只不过巫咸族不久前才与疯巫师离孤有过一场恶战，大荒神庙原本已经被毁了，这一次是仓促中补建好，比较简陋，希望贤者不要在意。”
萨洛听了他话一愣，这次族长头衔，貌似是迦南随口决定吧……原本不是应该经过长老会讨论才能决定么……
真是胡来啊……
不过他仍然弯起眼角，向着右贤者微微躬身，做了个请手势。右贤者微微颔首，仪态倨傲，随着他走向大荒神庙方向。
迦南看着怀夕背影，右眼却愈发冷冽了。
回到微水居，他倚坐在栏杆上，望着在荷叶间游弋穿梭金鱼，忽然叫了声，“穷奇。”
身后响起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穷奇笑容温文尔雅，“主人。”
“莫呼洛迦伤势如何了？”
“已经除了他体内毒蛊，伤倒是没有大碍了，只不过对于趁着他最虚弱时候给他下了血契这件事，让他非常愤怒。”
穷奇虽然为四凶之一，但是有一项驱邪能力却是天下闻名。迦南在杀死离孤后，便将受到斛九巫蛊诅咒和四凶之力重创莫呼洛迦悄悄转移到了巫咸族附近地宫中去，由穷奇为他疗伤。、
“既然如此，不必再在地宫里守着他了。有另外任务要给。”
“哦？什么任务。”
“知道，人类与羽人数千年积怨，是由挑起。先是四处在羽民中散播人类背弃神明侵占土地说辞，后来又在人类中宣扬羽人觊觎人类领地，到最后闹得天下大乱，一直祸延至今。”
穷奇丝毫也不觉得愧疚，反而十分谦虚似笑笑，拱手道，“主人过奖。”
迦南转过身来，看着他，“现在就要用这颠倒黑白挑拨离间手段，去找到刚刚还朝鲛人海神，告诉他右贤者现在正打算联合巫咸族，灭了鲛人。鲛人原本就是蚩尤魔子魔孙，在蚩尤被黄帝诛杀后无处容身被逼到海里，受到第一任海神禺强庇佑才存活至今。像羽民这样自认为最接近神界目空一切种族，想必一直是看不起鲛人，而鲛人心里也清楚这些。只要有嫌隙，这个任务应该不难完成，不用让他完全相信，只要生疑就行了。注意，不要泄露身份。”
穷奇柔顺地颔首道，“是，这不算难，不过，主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这个，不必过问。”、
“是第一个主人，总要知道，自己是不是选择了明主。”穷奇说着，有些含蓄地莞尔，“以前世身份，本不该怀疑能力，只是人都有自己弱点，蚩尤两次被封印，一次是被第一神识铸成屠魔剑，另一次是被第三神识，大荒神这三个字，就像是诅咒一样。很好奇，这一次，能走多远呢？”
迦南一一种放松姿态靠在栏杆上，微微一偏头。他看着穷奇眼神却逐渐坚定，一字一句道，“遇神弑神。”
穷奇听罢，向后退了一步，弯身作揖道，“既如此，属下便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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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时间终于如细沙般漏到了最后一粒，大典在即，整个巫咸族家家户户都挂起了象征十位大巫十色旗，这座倚着悬崖绝壁而建空中城市宛如笼罩在一片五光十色之中，节日般喜庆气氛在这乱世之中蒸腾着。
然而街道上穿梭来去羽人军队却令这喜庆中多了几分不安。那些羽人虽然身量比起寻常人类来说要更瘦小些，可是身上金甲熠熠，看起来也是坚不可摧，手中兵刃更是凛冽吓人。对于羽人这般横行在族中，迦南没有什么表示，长老们敢怒不敢言，大巫又都成了迦南傀儡，于是士兵们更为放肆，竟然出现了几综士兵入室行凶抢劫□族民情况。怀夕知道后，下令打每个犯事士兵一百军棍。
然而就在行刑时候，一名有着深褐色皮肤性感美女忽然扛着一柄巨大长柄斧走入刑场，挥手间便斩落了所有犯事羽人士兵头颅。这美女不用说便是梼杌，受了迦南指使。
当时整个载天方圆上一片寂静，气氛紧张非常，众人都以为右贤者会震怒，当即领兵血洗巫咸族，各自惊慌失措之际，右贤者却只是说了句，“也罢，如此罪行，一百军棍确实轻了。代吾向巫咸表达歉意。”
这样一来，他想拉拢巫咸族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而经历此事后，羽人士兵也大为收敛，再不敢轻易冒渎族民。原本还对迦南颇有微词族民也逐渐对于这位出手狠辣莫测，独断专行巫咸心悦诚服。
大典当日，整个载天方圆上众巫齐聚。巫咸族所有巫师，包括之前一直在大荒中四处游历巫师都连夜赶回，穿上自己最盛大礼物，迎接新一任巫咸即位。城墙上一排乐官吹起螺号，宏大而庄严礼乐声响彻整座城市。
万巫簇拥当中，迦南披上了属于巫咸厚重黑色天鹅绒华袍，仿若能吸尽阳光一般深不见底黑色衬得他脸色苍白如雪，在这夏至之日，他身上没有出一丝汗，若是此刻有人触碰他手，会发现他皮肤宛如冒着寒气一般冰冷。
他头上戴着灵虚冠，两道长长飘带随着他长发轻摇浅晃，遮住左眼眼罩上绣着一朵金色曼陀罗花，而右眼却噙着几分魔魅笑意。
巫师之中，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新任巫咸，没人想到他竟会如此年轻，可身上散发出某种气息却带着某种邪恶感觉，令众多占卜系巫师们暗暗心惊，不祥预感笼罩在每一个人头顶。
这个巫咸，将会把巫咸族领向何方呢？
八位大巫在大荒神殿之中静静等候着他，而长老们也分立神殿两侧。正中高大大荒神塑像之下有一座百级神坛，巫咸将要在神坛前滴血在神像上，向大荒神起誓，穷其一生守护巫咸族。
右贤者坐在神坛一侧，看着那立在神像前少年举起手腕，拿起镶嵌着红宝石银匕首，忽然开口，宏大声音在灵力加持下响彻整个神殿。
“慢着。”
众人都是一愣。迦南也停下手里动作，看向右贤者。
只见红衣贤者缓缓站起，嘴角噙着冷淡笑容，“在巫咸向着大荒神起誓之前，吾有一事，要询问巫咸族众位长老和八位大巫。”
告月长老说道，“右贤者有何事要问？”
右贤者视线扫过迦南，一字一句问道，“不知们巫咸族，是否真情愿拜魔神蚩尤为们族长呢？”
此句一出，大殿之中众巫皆惊，登时四座哗然。告月长老神色丕变，质问道，“右贤者，此话何意？”
右贤者缓缓踱步到神殿正中，背对着神坛上迦南，美丽双目环视在场众人，“羽人善观天象，常常能从行星运转之中洞察天机。这是整个大荒人尽皆知事。二十三年前观察到，天空中多出来一颗奇怪行星。最初它并不明亮，甚至非常暗淡，若不是仔细观测，寻常人是根本看不到，直到五年之前，它突然大放异彩，而且似乎离们这个世界更加接近了。这颗星其实在一万年前出现过一次，再往前推算一万年，便是它首次出现。们羽人叫它七杀凶星，而它现世所传达讯息只有一个，那就是魔君蚩尤出世。”
魔君蚩尤，传说中才存在名字。众人只知道那是一个可怕魔神，每一次他出世，都为大荒带来腥风血雨，令富饶土地化为焦土，人们自相残杀，大地震动，海洋翻滚，末世将启可怖炼狱。
“此话当真？”寒蝉长老也站出来问道。
“们人类早就已经失去了信仰，不相信也是正常。不过们可以去翻阅们史书，相信在第三神识时期发生过事，就算是们那被胡乱篡改过史书也有记载。想必们都知道，一直在竭力寻找第十二神识下落，便是为了尽快将神识保护起来，以免他被魔神加害。第十二神识是蚩尤命定克星，他将彻底终结魔神蚩尤，令对方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复活可能。”
“呵呵呵呵……”祭台上传来迦南嗤嗤笑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事，“右贤者，是在暗示是魔神蚩尤么？原来大老远赶来参加接任大典，就是为了给大家讲神话故事解闷么？”
右贤者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祭坛上迦南，“错了，吾从不做没把握事。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开口，不过是为了收集一些证据而已。”他说着，眼神微微一转，“八位大巫，不必再伪装了，把们所知道都说出来吧。”
此时原本目光呆滞八位大巫，却在转瞬之间神色有了微妙改变，浑浊眼神渐趋清明，面容变得生动，而巫姑变化最为明显，她那老迈皮肤逐渐改变这，一点点变得红人丰满起来，只是片刻间就恢复了原本倾城容颜。
众人看着这样变化，不由得瞠目结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祝福诅咒系大巫巫礼向前一步，眼神森冷地看向高台上迦南，“右贤者说不错，若不是这几日中被右贤者暗中搭救，恐怕等现在还在被这恶魔魔力控制着。”
“诸位大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寒蝉明知故问，他此时心中暗暗欢喜，没想到事态竟然发生了这么突然转变。
巫姑上前一步，玫瑰法杖直指高台上迦南，“在等被离孤囚禁期间，此人曾派遣自己妖兽饕餮前来以卑鄙手段折磨等，以妖力迷乱等神智。他手段比离孤还要残忍几分，们虽然勉力支持，终究因为巫力被离孤法阵不断吸取而抵抗不住。几位大巫接连被控制。虽然坚持到了最后，却被此人幽禁与地宫之中，终日以摄魂术搅乱灵识。若不是右贤者以治愈之术解救，等恐怕到现在都是浑浑噩噩，只能沦为他傀儡！”
“竟有这等事！不过们在攻打离孤期间，确实见到他令死尸复活，控制亡灵本事。”寒蝉大声说着，“当时漫山遍野本来死去人都站了起来，那很明显是禁术！而他原本死在离孤手里，却突然复活，这又岂是正常人能做到？”
“身为巫咸族一员擅自使用禁术，十大禁条中前两条都已经犯了。这样人，如何有资格当巫咸？”星云长老也说道。
众长老原本就是被逼迫才承认迦南为大巫，此番得到机会，自然要集中火力，一举将这个突然出现可怕巫师除掉。
巫礼道，“巫咸族所有巫师今天都在场，虽然他身为魔神蚩尤，但力量并未完全觉醒。既如此，当趁此机会，一举消灭此祸害。”
原本次族长下此命令，众人相互对望一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话都说开了，就不信八位大巫加上十二位长老，还有这千万名优秀巫师，还杀不死那看起来清瘦得快要被一身黑色华服压垮男人。大殿之中杀意顿时弥漫，众巫师都举起法杖，万千法杖杖头灵石闪耀着夺目光华，齐齐指向神殿之下迦南。
然而迦南却并不慌张，施施然站在原地，张开双手，“原来是要过河拆桥啊？给们机会。来，杀吧。”
殿中千名巫师同时开始吟唱咒文，千柄法杖同时迸射出灼热光华。只见八位大巫也各自提运巫力，每个人身上都燃起烈烈巫力之火，衣袍被气旋吹得翻舞而起。八道不同颜色巫力震荡得整个神殿轰然作响。初代巫咸众生灭度，就是在九位大巫巫力加持之下，才能够成就那传说中灭世之力，而如今八位大巫再度联手施招，这样力量即便缺少了巫咸核心一击，却也足以摧毁一座小型城市。再集合其余众巫师杀招，如此攻击，恐怕最后迦南要连渣滓都不剩了。
八位大巫同时使出这雷霆一击，其余巫师力量也如万千明星升起，随后如倾盆大雨一般向着迦南当头降下。大荒神像在如此攻击下再度被摧毁，整个大殿也是摇摇欲坠，梁木发出痛苦□，开始大块地坍塌。
迦南却摊开双手，闭上眼睛。不作任何抵抗，一副束手就戮之态。
而右贤者目光一凛，手下暗暗燃起一团浅金色光华。
危急关头，倏然之间一道银色光华迅速射入大殿之内，转瞬之间银光大盛，磅礴妖力爆发，与那众巫汇聚而成力量轰然撞击。这撞击力量太过强大，产生气旋霎那间便令得整个大殿爆炸开来，竟散落成了无数碎片，宛如被轻而易举摧毁沙堡。
这样变故在电光火石之间，众巫师不及反应之下，都被那余波震飞出去，雨点一般跌落万丈悬崖。而那道银光虽然强悍而霸道，却终究由于众巫集合八位大巫之力太过庞然而被弹飞，跌落入迦南怀中。细看时，竟然是本应在外执行任务阿霜！
只见他面色惨白，俯身呕出一口血来。
迦南抱着他，整个人呆若木鸡。
“阿……阿霜……？”
阿霜身受重创，却挣扎着从迦南怀里站起来，擦了擦嘴角血迹后便回头看着他，“没事吧？”
迦南已经完全傻了。他根本没有料想到，阿霜会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
“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叫不要回来吗！”迦南失态地大吼道，“谁要多事！根本不用救！”
万一……万一他死了……该怎么办？
该要他怎么办？？
狐狸一愣，似乎迦南反应跟他预想有些不一样啊。
还以为他看到自己匆匆赶回来参加他接任大典会高兴……
这样想着，阿霜头上耳朵像被霜打了一样耷拉下来，脸色却愈发冷酷了，“任务已经完成了。”随后他又转过身去，望着一地被震得七零八落巫师躺在已经被摧毁面目全非载天方圆上，各自因为痛苦□。而八位大巫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却也因为这样攻击竟然被一只妖挡住而大惊失色。
这迦南一只妖便有如此强悍力量，那么他本人……
九尾狐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成功挡下了那一击，他刚刚赶回来，却正好见到众人为难迦南场面，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了，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死去。他只知道在不顾一切时刻，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力量突然苏醒了，那是比他原本妖力更加强大千百倍力量。然而这道力量在喷薄而出时候，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畅通地随着他妖力涌出，只有一部分随着他力量迸射出来，这才挡住了那些巫师联手一击。
他挡在迦南身前，与右贤者遥遥相对，银蓝色双眼中寒霜漫天，杀气在周身上下游走，“谁敢伤他，要先问过青丘九尾狐！”
迦南一时恍然了。这样场景多么似曾相识。五年前，阿霜也曾经像这样挡在一无是处他面前，保护他。
灵魂中原本已经死去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复活重生了。
谁知右贤者却在见到九尾狐一瞬间，面色骤然改变。
“是……”下一瞬，只见原本高傲尊贵不可一世铁腕贤者倏然张开双手甩开阔袖，然后竟然向着九尾跪拜下来。
“信徒羽民国右贤者怀夕，参见第十二神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啦各位这两天心情不好不在状态所以更新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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